這話甫出,殿內之人皆驚,耶律浚唇顫:“完顏兄,你在說甚麽?你有萬年人參?”阿骨打點頭:“不錯,我有!”阿紫錯步,猛地搖頭:“這怎麽可能?”她也是隨口胡說,那個傳聞她也是道聽途說而已,長白山上的人傳承那麽久,亦不曾見過萬年參的影子。
耶律浚大喜,上前道:“你沒騙我?”阿骨打輕歎一聲:“小弟又何苦欺騙賢兄!”幾人見他神情不似作假,耶律浚急問:“萬年參如今何在?”
阿骨打道:“就在我身上!數月前天特別寒,長白山上積雪冰封,我女真一族久居左近,為了謀生,族人隻好冒雪頂寒上山挖掘人參,好下山賤賣,倒換糧食。”
那一日雪下得特別大,群山遍野尋不著一絲綠色,萬裡雪飄成鹽。雪落地面頃刻結冰,把山路遮得嚴嚴實實,想要在這等地方挖出一些東西來,若沒有謀生技能,絕非易事。這時山腰間有三五人結群,七八為伴一齊攀爬山頂。
一名老漢引領眾人不懼風寒,勇往直前。路過一處山坳,乍見前方彩光一閃,老漢隻道眼花,問旁邊一名壯年:“你有沒有看到甚麽?”壯年狐疑,隻說:“滿地都是雪啊!”老者一歎:“唉,老朽問的不是這個!你看那邊,有沒有見著奇光?”
壯年嘀咕:“奇光?”順老人手指方向看去一眼,甚麽也沒有,心下在想,這地方哪有奇光,雪光倒增不少,準是這老兒又犯糊塗了,不予計較,便想說沒有。豈料這時抬眼,果見東南坳內奇光一閃,跟著後面的同伴也都嚷叫起來:“那是甚麽,好漂亮呀!”
他心下砰然,隻道遇著了甚麽鬼怪,那光不減反增,一閃一閃地激射,在這群山之間,與皓皓的白雪映成對比,七彩繽紛,格外耀眼。怔愣時聽同伴商議,要去瞧一瞧這稀罕物,當中有膽大者披雪開道。
壯年隨在老漢之後,戰兢兢步履前行,待得近前,聽前頭的人都讚一聲:“啊,好大的一株人參!”壯年聞言,與老漢前往,果不其然,乍見之下亦吃了一驚。
但見潤濕的冰雪之上,有株參王,其根肥大,形若人身,分叉之處四肢辨全,有如人的手足,頭尾相連,完似一個三朝未滿的兒童。
諸人大驚,以往的山參、園參雖說根部比較肥大,但形若紡錘分叉類多,全貌又雖似人的頭、手、足和四肢,可都沒眼前這一株偪真。這些人瞧得愛不釋手,忍不住津流饞液,膽大者搓著手上前,欲要把它撿起。
老漢心生奇感,參不都是埋在土裡,等人挖掘後才知道的麽?為何這一株自己跑出來,隻覺事有蹊蹺。果不其然,那些人未走過去,奇光一暗,雪面的那株人參頓然消失。諸人又是一驚,紛紛嚷喝:“這參怎麽會動?”“難不成它長了腳,自己會跑?”
壯年與老漢目光一觸,均是同一個意思:“萬年參王?”長白山上歷來流傳這樣一個傳說,老一輩曾目睹,參王能走會跑,準是它無疑。諸人不怨反喜,編成小隊遍尋。
阿骨打續道:“我的族人整整苦尋了七天七夜,終於在一個陰涼、濕潤的雪谷裡,逮住了它。族人下山後,舍不得變賣,說它有靈性成了精,吃上一口便會延年益壽。後來我回去,把漢皇的心意一說,爹爹甚是高興,準許我帶上萬年參見駕求親。”
幾人聽後,略作沉思,公子吟唇:“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便道:“此參可在你身上?”阿骨打回奏:“在臣下榻的驛館,我這便回去取來!”公子阻止道:“不忙,來回費時,不如朕隨你一道去。”此等稀珍至寶,人人都想目睹一面。
阿骨打躊蹉:“這個……”公子眉皺:“怎麽,殿下有難言之處?”阿骨打道:“非也,臣下既然來求親,便真心以參王為聘求一佳偶,絕無難處,只是……勞動聖駕移足,臣心惶恐。”公子欲待說詞,偏被一旁梁雪笑臉掩蓋:“萬歲,你又何須急慮,如若不放心,大可派遣一名忠心近衛前去,與殿下一同折返驛館,將參王接來便是了。”
他二人為禮:“娘娘所言極是!”既然梁雪都這般說了,公子亦不強求,便道:“也罷,依雪兒之言行事!”即傳來一名貼身侍衛,與那阿骨打隨行。
阿紫暗下冷笑:“萬年參王?”她才不信這個邪,就憑長白山上那幾戶粗漢,便將能走會跑的參王抓住,簡直可笑。
過不多時,那侍衛隨阿骨打回來,此人捧著一木匣子匆匆奔入殿中,為禮道:“萬歲,參王已取回,請查驗!”說時把木匣高舉過頭,一臉恭敬。
公子從座上慢慢走下來,觀其匣尋常之極,上去兩步,手一伸,就要觸及匣面,又忍不住抽了回來。這一打開,萬年參王便要出現在眼前,此等罕見之物,不免令公子心中砰然一片,既激動又有些難以置信。
阿骨打瞧出帝王心思,自動請纓說道:“萬歲,讓臣下來效勞吧?”公子心動:“好,有勞殿下了!”阿骨打稱不敢,走過去幾步,掌按在匣面,使力一掀。
幾人激動待等,都心平凝神,大氣莫敢喘一口,原以為這木匣一開,便會有阿骨打所說那樣奇光閃耀。豈知匣蓋一起,既無光又無彩,阿骨打大驚:“怎麽會這樣?”諸人上前,但見長匣內用一卷黃布裹身,一株人參靜躺裡頭,此參普通之極,與尋常所見並無二異。
公子生氣,喝道:“阿骨打,你是不是在耍朕,弄一株假參來哄騙?”阿骨打惶恐,他懵了,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族裡人不舍參王,果真如漢皇所言,弄了一株假參欺君,可這沒有理由,族人不會無故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他心下一急,不由跪倒在地請罪道:“萬歲,臣不敢,臣萬萬不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哄騙您呀!”此帝哼的一聲,拂袖別過頭去不睬,耶律浚也慌了,替兄弟求情道:“萬歲息怒,萬歲息怒!”轉問阿骨打,“你是不是拿錯了?”
阿骨打搖頭:“沒有!”心下在想,“怎麽會錯?”自從父親把這匣子交給他,仆人說一路之上不曾打開,但眼下情形又難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