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暗下好笑,有阿紫在,這些個和尚不遭罪也難?只是心下奇怪,以神僧的武功怎麽那麽輕易被人殺害,更為離奇的是,流出來的居然是藍血,頗為詭異,隻覺處處透著危機。他心下一動:“倘若一個人臨時前,笑得很慈祥,證明對凶手不曾戒備,與其在談笑。”
轉念又想:“不對,不對!以老和尚的修為和機智,怎麽會看不出對方心忖歹意?若然如此,那麽只有一個解釋,神僧情知那人要殺他,不過以其慈悲心腸,定然在勸解凶手放下屠刀,只不過凶徒太過奸詐。”失去一個忘年交,公子甚是難過,立誓要找出真凶,替其昭雪,念及老和尚舍己勸化惡人的胸懷,又深深欽佩。
靈光一閃,藍血好像在甚麽地方見過,忽聽得玄寂說道:“阿彌陀佛,玄生師弟,你太過魯莽了,咱們出家人不但要修心,更要修口,你怎麽辱罵這位姑娘呢?唉,實是不該!”上前一步,向段氏父女施禮:“皇爺,段姑娘,老衲替師弟向二位求一個情,盼能原諒他一時失口之言。”
段正淳惶恐,還禮道:“不敢,不敢!段某人教女無方,一時衝撞了大師們,該是她賠罪才對。”回頭輕喝一聲,“阿紫,愣著乾麽,快啊!”阿紫努努嘴:“我又沒錯,要道歉你說!”群豪嘩然,天底下居然有女兒公然違逆父親,此等好戲千載難逢,個個昂首翹待。
鍾靈眉頭一蹙,扯了扯那姊姊,阿紫不睬,段正淳氣大,揚手就要打她,卻被玄寂給阻止了:“皇爺,休要動怒,小孩子嘛難免頑皮。”段正淳掌至半空,一聽之下頓了頓,他也並非存心要打女兒,只是群豪和百官皆在,若不表示也說不過去,如今一聽,隻得一歎。
哪知阿紫不識好歹,質問玄寂方丈:“老和尚,你這話擺明了是我的錯?”玄寂一番好心,卻換來姑娘一腔驢肝肺,玄生忍無可忍,過去罵她:“你這姑娘好沒曉理,我掌門師兄寬宏大量不與爾計較,你居然說他不是,簡直豈有此理?”
阿紫冷笑說道:“你這個和尚肝火太旺,又愛計較,哪裡是個出家人?你們佛家講究心如止水,那麽請問,心在哪?水又在哪?依姑娘我看來,你們和尚是一肚子壞心眼,和軒然大波……”段正淳發狠:“住口!”手一揚,大掌眼看就要刮向阿紫嬌嫩的臉頰。
段正淳這一掌乃盛怒之下所發,力道之大,難以想象,倘若落實,那姑娘半邊臉不被打歪了才怪。公子棲身梁上,瞧得不妙,當即想也不想,縱身下來,他身法奇快隨喝:“住手!”這一聲運上內力,聲勢浩蕩,隻震得眾人耳鼓刺響。
聲未消散,就見他抓住段正淳的手,那皇爺頓時動彈不得,仿佛所有人都僵住了。事在頃俄,發生突然,從此帝開口甚至到阻止皇爺行凶,這一切只在雷電之間。沒有人看清楚他從哪裡出來,隻聞其聲。眼見不是夢,這才喧噪起來。
百官為禮,山呼萬歲,公子道:“眾卿家平身!”文武謝恩,群豪卻不為所動,有不少大官戟指相罵:“你們這群武人,見了皇上,為何不跪?”“簡直大膽,按律當斬!”百官紛怒席卷。
群豪當中也有怕事者,懾於此帝之危,正想下跪,瞥見一旁朋友沒有此意,也就打消了念頭,不過心下砰然。
公子不理這些,他最討厭的也是繁文縟節,此時父子二人在僵持著,片刻之後,段正淳隻說:“可以放手了麽?”公子微笑:“當然可以,只要您不打阿紫妹妹!”段皇爺一愕,環顧眾人一眼,看見這些人眼神好生怪異,不好斷下決定。
阿紫嘻嘻一笑,說道:“二哥,你舍得出來了麽?”面向大夥,揚聲道:“各位朋友,你要找的人在這裡了,請恕小女子不便奉陪!”話罷,對兄長做了個鬼臉,壓低聲音說道:“你好自為之!”一拔腿,立即溜了出去。
公子卻知上當,以阿紫的精靈,又怎會給父親打著呢?想要後悔,也已經來之不及。此女一鬧開,群豪洶湧,相繼撲來要此帝給個交代。武將快快搶出爭先護駕,文官惶恐,避之不快。公子咬牙,虎目一橫,立即氣運丹田,就這麽張嘴厲喉一聲。
那聲若虎嘯,似龍吟,更類獅狂。真個是:好嗓音,氣伴口出頃刻成風,風大成狂,狂怒掀人倒鳶,隻震得眾人頭暈目眩,吹吹震震。群豪之中,不乏內功高手,乍見之下,極力提氣抵禦;內力低微者,可就不好受了,胸震耳嗡,身子不由自主後退。
百官沒甚武藝,尤其是文弱大人,其中梁景最慘,哆的一聲腳離地,騰空而起,向殿柱撞去,眼見腦袋就要擊中柱子,這般撞過去,勢必腦袋開漿不可。段正淳吃了一驚,不敢想象,足下一提力,急步趕上伸手抓住那大人的後腳跟。
梁景睜眼,死裡逃生避過一劫,已然嚇出一身冷汗。段皇爺將他輕托下地面,此老身子仍是不穩,頭暈目又眩,腳歪吹斜,無處容身,不由得大怒,朝公子喝去:“住手,快快住手!”此帝聽說,這才依言收氣,
一霎時間,雨過天晴,幔止人清,已有不少豪俠跌倒於殿內,正痛苦哀嚎。玄寂合什:“阿彌陀佛,皇上,老衲久違了!”公子轉身微微一笑,說道:“大師有禮?”玄寂謙遜:“不敢,不敢,敢問皇上,這獅子吼您從何處學來?”
世人皆知,獅子吼乃佛門絕學,梁蕭不曾出家,對於他會這一門功夫,不但少林幾位高僧質疑,就連在座群豪亦是納悶不已。公子心忖:“朕若是說從謝遜那裡學來,你們肯定不知謝遜何許人也,也罷!”當下即道:“不是朕浮誇,天下各門各派武功略有所研,只是不精。”抱拳團團作揖,“盼諸位指教一二!”
此話一落,眾皆嘩然,連段梁二老亦是一愕,這些人隻知慕容氏精通天下武學,混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響名,想不到此人也會。二老愕然,因為兒子這麽說,分明是承認了英雄帖乃其所發,各路英雄也是他所請,對於堅信二字,又開始了動搖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