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帝很是淡定,待幾人將死者屍身架穩,這才慢條斯理地指著死者的胸膛,面對群豪說道:“朕適才從這裡以磁石吸出五根銀針,初步證實乃阿紫隨手所發要射打耶律公子的那幾枚。而死者所站的位置正面對著擂台,與台上的阿紫成直線,因此阿紫的銀針全數都射入了死者的胸膛,雖然根根入肉,卻不立時致命。”
老者大怒,咆哮一聲:“你胡說!銀針要是不致命,我徒兒為何會死,你這廝分明是要包庇凶手。”群豪感他悲情之苦,與其交友之人紛紛響應:“不錯,包庇凶手,包庇凶手!”阿紫等大急,不知此帝在故弄甚麽玄虛,若有證據澄清,拿出來便好了,又何必賣關子?
公子不為所動,淡然一笑說道:“朕話還沒說完,你們急甚麽?要知道心急始終吃不了熱豆腐。”遊驥冷笑:“哼,這裡又沒豆子給你磨,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吃得上?”公子莞爾說道:“二莊主學得真快!也罷,為了不浪費大家時間,朕一次說明,但是中途不許有人插嘴,不然就讓插嘴那人來說好了。”此話一落,沒人有異議。
此帝續道:“朕如此做,無非是想證明一件事。以當時的情形來看,阿紫站的位置在心急之下所發射的幾枚銀針,必會並排成線,決不會有一根拐彎,或是射偏方向。”言到此處,稍微停頓了一下,指著死者後頸那個針口:“大家請看,淬毒的銀針從此處取出,當時死者就站在這個位置。”略指了指,“銀針所對的乃是西北方!”
他說到這裡,掃視群雄一眼,唇上勾笑:“但是阿紫所在的擂台位置,是正南方。那麽朕想問問大家,倘若阿紫當真是凶手,她有沒有可能把帶毒的銀針射到死者的後頸上去呢?”群豪聽了,仔細深想,就是再笨的人也可以想到,這是不可能的事。
阿紫當真要殺人,銀針也是從前頸穿入,決不會跑到後面去。遊驥心中一動,叫道:“死者當時是個活人,他有能力轉動自己的身形,許是逃跑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妖女銀針射中。”群豪聽說,仿佛也有一絲絲道理。
公子微笑問:“是麽?依二莊主之言,當時死者要逃,才一轉身就被銀針射中的對不對?”遊驥眼見這廝笑得有幾分詭異,不知在打著甚麽算盤,但為了鞏固自己所言屬實,隻好點頭道:“不錯!”此帝哈哈一聲,突然大笑起來。
眾人奇怪,互相詢問:“他在笑甚麽,是不是瘋了?”公子笑聲一頓,不愉道:“你們才瘋了,倘若果如二莊主所言,死者胸口中了五枚銀針轉身要逃,那麽他的前腳一定向前邁出,等毒針招魂致命時,倒下地面來,頭一定是朝北,雙腳指南,腹貼地。”
此帝暗笑一聲:“嘿嘿,可是當時正好相反,他的頭朝南,腳指北,身子側躺,腹部完全沒有貼地,這說明了甚麽?”眾人爭先問:“說明了甚麽?”可是誰也不知道答案,頗有智囊之士,暗暗回想此帝所言,每一句皆是合情入理。
劉進急問:“二哥,說明了甚麽?”其兄未答,阿紫已然罵去:“笨蛋,說明我射銀針的同時,凶手也在射殺,兩廂夾擊,死者來不及叫喚出聲,就已經死了,痛苦之下身子扭曲,才不能腹貼地,只是側趴。”
公子笑道:“不錯,分析得很有道理。”阿紫撅嘴:“多謝誇讚,只是小妹有一事不明,尚請兄長指教?”公子也不跟她客氣:“有甚麽你就說吧!”阿紫道:“死者周圍聚的都是武林朋友,我既然不是殺他的凶手,那麽這個凶……”公子點頭:“一針見血!”
老者猛地搖頭呐喊:“不會的,我徒兒向來與人無怨,不曾結仇,同來的又是……”公子打斷:“無怨,並不是不能結仇,有時候人往往為了一己私利,甚至於六親不認。”老者戟指:“就好比閣下,為了合並武林不折手段,殘忍殺戮!”
公子不想與他爭執,隻道:“笑話,朕如今君臨天下,萬邦來賀,區區一個武林,又怎會在朕的眼裡?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亂喊賊人,讓真凶逍遙法外,倘若你弟子泉下有知,知道你這個做師父的為了替其報仇,冤殺好人,那他當真才是死不瞑目哩。”
老者一愕,神情有些恍惚,徒聽玄寂念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想必皇上已然曉知真凶是誰?”公子眼掃群雄,笑道:“不錯,他就在你們當中!”群豪都是“啊”的一聲:“誰是凶手,是你嗎?”搖頭,“不是,是不是你呀?”七嘴八舌喧噪起來。
阿紫等不急了,向兄長問去:“二哥,你就別賣關子了,乾脆把凶手的名字點出來吧,何苦要群豪互相猜測?”她誓要將真相揪出來,還己清白,倒想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害她。
公子道:“很簡單,你們回憶一下,在死者倒地時,從他的角度看,立在西北方向的人是誰,那人便是凶手。”遊驥聽了,胸下一震,瞧得苗頭不對,預備開溜。
哪知劉進眼尖,一指遊驥喝:“凶手是他,快站住!”遊驥身子又是一震,極力平靜心神,側過臉來賠笑道:“王爺,您說甚麽呢,誰是凶手?”劉進厲言:“哼,你若不是凶手,為何要跑?”
遊驥辯解:“王爺,您誤會了,小的沒有要跑,只不過突感內急,要上茅房而已。”此人自從進來,說話就一直老秋氣橫,不把公子等人放在眼裡,還一度以老子自居,如今被靖安王逮個正著,卻變得這般低聲下氣,倒是難得。
劉進不信:“上茅房,你早不上晚不上,偏偏這個時候上,甚麽意思?”遊驥耳燥:“人有三急嘛,誰規定甚麽時候可以上茅房,甚麽時候又不可以上?”劉進一怔,語塞,遊坦之跑出來替父解圍:“王爺,家父是冤枉的,他不會殺人!”
阿紫大怒,銀牙咬響:“你的意思是,那人乃我所殺?”遊坦之不善言詞,當下連連解釋:“不,不是……”隻漲得滿臉通紅,就在這時,西首突然闖出一群乞丐,其中一名老丐乍見遊驥,恨得咬牙切齒:“姓遊的,你還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