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才知追悔莫及,想要收回已是不能,不由羞愧於地,腦袋低垂。地上若是有條縫隙,她當真想鑽進去。前話一落,段正淳虎軀徒震,怎舌:“你你說甚麽?”眼放異光,莫以難狀,不過轉瞬臉色一改傻笑:“鳳凰兒,我知道你對我好,但也不必為了勸我棄生,而撒這麽大的謊吧?”
刀白鳳怔住了:“甚麽?你以為我在扯謊?”段正淳直勾勾盯著她:“難道不是麽?”刀白鳳傻笑,怪諷幾聲:“假話說多了,如今一提真話,居然沒人相信,你說可笑不可笑?”似嘲似諷,不似作假,段正淳有些動容了:“這麽說你.”
刀白鳳昂首,回頭瞪向丈夫,眼睛裡露出許許怪異的目光,似恨又似怨,更添一些愧疚之色:“你可還記得二十四年前.”段正淳沉吟:“二十四年前?”心道:“那不是我和鳳凰兒成親那年。”刀白鳳冷笑:“不錯,我擺夷族有個規矩,那便是男女隻許一夫一妻,何況我是族長的女兒,更不允許我的夫婿納別的女子為妾室。”
她說到這裡,雙眼一酸,淚如珠滾:“而你這個鎮南王,號稱迷倒萬千女子,無論老少上或八十,下至幼女,你是來者不拒。”段正淳聽了,面上一燙,尷尬咳嗽:“咳咳,有誤,有誤,傳言有誤,夫人休信。”刀白鳳不理他,自個說下去:“成親不久,你便按捺不住寂寞,嫌我束縛了你,約製自由,有好幾次上言要去中原辦事。”
刀白鳳冷笑一聲,十分地不屑:“別人不知你借口去中原乾甚麽,難道我不知麽?以你性情除了約會老情人,還能有甚麽正事。”她越說,皇爺越覺得無地自容,面上燙熱之極,輕咳道:“夫人,當年本王正值血氣方剛之齡,做事難免欠缺考慮。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又何必舊事重提揭本王的傷疤呢?況且這一年來,我們幾個都處得不錯。”
刀白鳳又冷笑:“並非妾身愛記恨,我不提,你不提,難免他人不提。”段正淳奇問:“這個人是誰?”心想:“難道是阿蘿?”但聽嬌妻說道:“咱們扯遠了,回歸正題吧!”她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但當我知道你丟下我,去會老情人的時候,當時你可想過我的感受?”墮淚,“族人的謾罵,外頭的流言蜚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此女又輕輕歎一聲:“那時我常常在想,嫁你這個人,我是不是選擇錯了。”段正淳聽說,不由魂顫,酸澀道:“鳳凰兒,我不知道,當真不知道,這些年原來你過得這般苦。”刀白鳳諷刺:“苦?更苦的我也嘗試過!你一去便是好幾個月,來回不到三五天,又出遠門了。”
“你日日夜夜在外尋歡作樂,欺騙無知少女感情,可曾想過在家還有一個我,在默默地等著你回來?獨守空房的孤獨和寂寞,你可曾懂?對,你一定不懂,倘若懂,又怎會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這一切我始終默默忍受著,我可以原諒你一次兩次,但決不原諒你七次八次。都說事不過三,你這王爺未免做得太絕。”
段正淳聽了,愁斷肝腸,內疚:“對不起!”刀白鳳好笑:“對不起,嘿嘿!這世上的事太不公平了,為甚麽只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卻不可以,難道女人天生下來就低男人一等麽?”段正淳怪道:“你說甚麽?”隱隱覺得不妥,此女話中似隱含著甚麽。
果聽刀白鳳在憤世嫉俗:“男人可以背著老婆在外面尋樂子,為甚麽女人就不可以?”段正淳道:“不許胡說,女子三從四德,相夫教子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刀白鳳不屑:“規矩?狗屁,規矩是女人的絆腳石,也是男人放縱的工具。”
段正淳越聽越不對,此女談的都是一些叛逆之論,不甘屈於男人之下的妄語,突然想起她先前提的那句“譽兒其實不是你的兒子”,這會漸漸有些明白,心中有一股不祥之兆,不願去面對,卻又不甘心不問,顫唇:“夫人,你有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話出口,又怕問得太過直接,萬一沒有或是此女抵賴不從,豈不是傷了夫妻多年的感情。
豈料刀白鳳竟然會說:“有,怎麽沒有?”承認得如此乾脆,皇爺但覺虎軀一震,魂都嚇碎了,心有如針揪,指問:“你怎麽對得起我?”刀白鳳好笑:“我如何對不起你?”段正淳咬牙:“譽兒到底是誰的兒子?”刀白鳳轉眸,橫了丈夫一下:“反正不是你鎮南王的。”
段正淳如遭雷擊,手起一掌:“你”臨空卻又打不下去了,刀白鳳屑然:“你打吧,最好能把我給打死?”閉上美目,等待死神的降臨。段正淳大痛,滿臉是苦,手抖了一下,歎一聲甩了下來,不忍心再傷害她。
刀白鳳緩緩睜眼,戲笑:“怎麽,沒種?”段正淳大氣,橫了她一眼,狠咬下唇:“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刀白鳳問:“你找他幹嘛,要決鬥?”段正淳忍下怒色,淡淡道:“敢欺到我段某人身上,想必此人非凡。”刀白鳳輕聲道:“承蒙你看得起他。”
段正淳心中甚不是味兒,隻道:“若你還顧念我們夫妻之情,就請你告訴我他的下落。”刀白鳳搖頭:“不必麻煩,他已經死了。”段正淳大驚:“死了?”一聽這話,不知怎地心中似乎松了口氣,轉念一想:“不對,既然死了,譽兒愛慕語嫣,愛到甚至連命都沒有的時候,她為何不站出來解救兒子,偏偏時到今日才開口。”
隻想其中一定有甚麽蹊蹺,不然刀白鳳怎麽突然之間把這陳年往老事揭出來?既然不願說,乾脆埋葬好了,又何必多此一舉,難不成為了段譽?不對,又念起梁蕭今日的種種古怪行徑,初時不在意,如今想來大有文章,不由問:“此事蕭兒可曾知曉?”
刀白鳳一怔,暗道:“糟糕,那小子心思難測,萬一淳哥尋他求證,知道我在騙他,屆時不妙。”段正淳觀其神情,心想:“果然如我所料。”便道:“我去找他問清楚。”刀白鳳心慌,所憂之事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