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城地方不大,消息傳得倒是快,昨天在第一場比試之中,銀川公主當著眾人的面將梁蕭帶走了。眾佳客心有不甘,回到酒樓客店,及賓館後,大肆破口臭罵梁蕭。一夜之間,梁蕭這個名字傳遍了整個靈州。大家都說,他是公主內定了的駙馬,人家公主向天下張貼皇榜招婿,就是為了他。還比甚麽比,不如回家算了,就算當真比了又能比得過他麽?
一時間風雲色變,酒樓茶館無不在談論此事。這天早上,諸如此類的話,似潮水一般湧進梁景、段正淳等人的耳中,諸人聽了,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是處。尤其是對梁蕭情根深種的梁雪、木婉清、靜雲、王語嫣四女,心懷各憂,不知是否如外間傳聞的那般。
木碗親和靜雲暗暗竊喜,總算計謀得逞,但笑容背後,更多的是苦澀。他娶了別人,真的能那麽開心麽?梁雪、王語嫣比較矜持文雅,看著心愛的他,懷中抱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這種心痛,有誰懂?倘若無人在,兩人都想痛痛快快哭一場。
梁雪幽幽歎了口氣,不管外間傳聞如何,她始終相信哥哥,那個男人不會為了榮華富貴而拋棄自己,毀了所有的誓言。哥哥在他心中簡直就像一個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是她賴以生存下去的勇氣。她信他,哪怕將刀掛在她的脖子上,她還是選擇信他。
眼見眾人臉色難看,她悄悄離座而去。出了門,稍展一下雙肩,呼吸新鮮空氣,才微微睜開眼睛,便瞥見牆頭白影一閃,竟是哥哥從上面躍了下來。
梁雪輕喚一聲,那哥哥仿佛聽不見,跟著氣急敗壞衝了過來,經過她的旁邊時,這哥哥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梁雪心酸,只見哥哥踢開房門,衝了進去。沒錯,的確是用踢的。
梁蕭心神大亂,一口氣跑出皇宮,而此刻天色漸亮。昨夜折騰了一宿,都沒時間去睡,精神恍惚,一路奔回賓館,見大門有官兵把守。倏然想起上次從枯井將王語嫣帶回來時,曾翻牆頭而進,當下效仿。念到王語嫣又想起了一個麻煩,因此跳落時,對妹妹的呼喚,恍如不聞,直接衝進自己的房間。
孰料一進門,才察覺屋內聚滿了人,心恨:“該死,老子的房間那麽好待麽?每次‘開會’都擇其而處。”
他突闖而入,也將眾人嚇了一大跳,待見是他,始才安心松下口氣。木婉清等女子圍著他問東問西,都是關於那個銀川公主的問題,不是公主看上你了麽?你對她是啥意思啦?甚麽時候成親等等諸般。
梁蕭被問得實在無法了,當即喝一聲:“後天成婚!”他這一喝,並未用上絲毫內力,但聽在諸人耳中,仿佛晴天裡打了一記響雷,個個都怔住了。
過了好一會,諸人才清醒過來,那梁景問:“兒子,你剛剛說的是真的麽?”語氣中沒有半分喜悅,不像前幾天硬迫兒子去招親時該有的開心,反而多了一層擔憂。
梁蕭心中雖然並未完全平靜,但是父親的擔心他是聽出來了,為了不讓他*心,只能盡量鎮定,調節自己的心情,淡淡一笑,說道:“不錯,西夏皇帝要我後天九月初九,務必和公主成婚。”
諸人納悶:“公主出嫁理應是件大事,這皇帝老兒怎地如此匆忙?”梁蕭微一尷尬,隻好避而不答。
他向段正淳使了使眼色,那王爺皺眉,不明其理,待要深問清楚,卻見梁蕭撇下諸人,獨自出去了。他再次皺眉,略作沉吟,這才明白兒子是叫自己一個人出去,心下甚喜,起座跟隨而去。
梁景料得兒子有話想和生父私談,微瞥了一眼,也隻作不見,與妻子喝起了茶來。
段正淳腳步加快,漸漸的趕上了兒子,臉上慈笑道:“蕭兒,你獨自找為父出來有何要事?咦,你別走那麽快,等等我!”
梁蕭腳下不停,更不曾回頭,隻道:“出了城再說!”身形一縱,又出了丈外。
那段正淳搖搖頭,步子加遽,堪堪落後兒子五十步距離。
城外須叟即至,那段正淳收了內力,才然止下步子,但見梁蕭當道負手而立,兩旁生長著幾株高松,一陣風罷,樹上的綠針緩緩催落,恰好有幾枚落在梁蕭白褶上。他順手一抄,那綠針有如活物一般,在他上手跳躍不休。
梁蕭玩耍了一會,突然手掌一翻,向前推去。嗤嗤幾聲響,掌心中的松針盡打在一株松乾上,根根入木及半。
段正淳鼓掌讚道:“蕭兒,你的內力越來越見淳厚了!”
梁蕭回過身,臉上微微一笑,說道:“孩兒謝謝爹爹讚賞!”
段正淳一聽,虎軀猛地一震,顫聲道:“你……你剛剛叫我甚麽?”
梁蕭道:“爹啊,你本來就是我爹,我不叫你爹爹,那該叫甚麽?”段正淳嘴角抽搐,神情激動已極,他不敢相信,這一聲“爹”,自從知道梁蕭是他的兒子之後,他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甚至有時盼到心都涼了,仍然盼不來。
今天不知道這臭小子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叫他“爹!”,害他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生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兒子喚的爹還是別人,著然無措了一陣,小心問:“兒子,你今天沒吃錯藥吧?”
梁蕭好笑道:“我很好,挺正常的。”那王爺才信是真,奔過去,兩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段正淳眼眶兒一紅,說道:“兒子,你不怨爹,不怪爹,不恨爹了嗎?”
梁蕭搖搖頭,其實他心裡早就不恨了。若說恨,那將來銀川公主的小孩,會不會也像自己恨段正淳那般恨自己?他不知道,更加不敢去想象。
兩人抱了一會,敘敘親情,又分開了。
梁蕭道:“爹爹,您答應孩兒一件事好嗎?”那段正淳微笑道:“好,只要是你說的,爹都答應你!”梁蕭吸了口氣,緩緩說道:“爹爹,你馬上帶所有的人離開西夏,可以嗎?”他這裡說的所有人,是指梁景等。
段正淳一怔,不解問:“為甚麽?”心中隱隱想到,又說:“是不是西夏公主又給你出了甚麽難題?”梁蕭頓足道:“沒有,沒有!”段正淳不信:“說實話?”梁蕭大吐了口氣,拗不過這位新認的父親,隻好妥協了,老實說道:“公主有了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