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站在一旁靜觀,自然瞧得真切,當即喝一聲:“堂堂男兒,居然這等卑鄙,羞也不羞!”聲罷人如風而去,手起一抓,便將那人的手臂提了起來,微一加勁,那人立馬痛得哇哇大叫,險些連鼻涕眼淚都流下來了。其余的人聽得這聲殺豬般嚎叫,都不覺靜了下來,爭先側目看向梁蕭。
梁蕭哼了聲,甩開那名豪客的手,淡淡道:“下次別這樣了。”木婉清回頭凝惑盯著梁蕭,從他那深遂的眼睛中,仿佛甚麽都明白了,當即怒向那人,叱罵道:“好呀,你敢暗算姑娘,瞧我給你一箭嘗嘗!”說著,左手衣袖一掀,欲按動機栝,放出毒箭射死他。
梁蕭連忙阻止,勸說道:“婉妹,算了,我想他也不是存心的。”他當然知道那人是存心要對木婉清下辣手,只是此時身處西夏皇宮,實不宜惹下麻煩。
麻煩這東西隻教一旦沾染上,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但是木婉清偏偏不理,越是亂,她越覺得好玩,誰讓你惹了本姑娘呢。就在兩人掙執之際,突聽西首傳來一聲脆亮的女音高喝:“公主駕到!”這一下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連梁蕭也是微微驚訝,暗忖:“她怎麽來了?”不覺搖頭苦笑,依眼下的情形,不能再用金老的天龍來思考事情了。
眾人抬頭,只見從西首緩緩過來一座軟轎,那轎身十分華美,上頭坐著個蒙面少女,紗巾的顏色與那少女宮裝相搭,更顯得她神秘難測。軟轎四角均有一名內侍以肩抬著,只有一名宮娥在前頭引路。
那轎須叟即至,四名內侍將轎停下,那宮娥立即喝道:“快迎接公主娘娘鳳駕!”此音嬌脆,一聽便知是先前說話那女。眾人惶恐,紛紛下跪,稱:“參拜公主娘娘!”偏偏梁蕭和木婉清不拜,那宮娥喝道:“見了公主,你二人怎地不跪?”
梁蕭左瞧瞧,右瞧瞧,上看看,下看看,然後盯著她,悶聲道:“公主在哪,我怎地看不見?”那宮娥大怒,指著梁蕭道:“你……你大膽!”梁蕭嘻嘻一笑,道:“小爺甚麽都小,就屬膽子最大!”那宮娥氣極。
眾佳客心下大喜,尋思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麽?怎麽看他都不像來參選駙馬的,梁景和段正淳等更是暗暗心驚:“他怪脾氣又上來了?”但在公主面前也不好喝斥。
梁蕭瞧出眾人的心思,笑了笑,便問:“宮女姊姊,你確定轎上坐的是你家公主麽?”聽他這麽一說,那宮娥也微有幾分狐疑,當即回頭,看了一眼轎上的少女,服飾還是那身,當是公主不假,撇了撇,回瞪梁蕭,非常高傲道:“不錯,那正是我家公主!喂,你還有甚麽話說?”梁蕭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還當是哪位大媽呢?整天蒙著一塊抹布,誰瞧得清呀。”
宮娥氣指道:“你……”梁蕭道:“不錯,我們從四方大老遠的趕來,沒別的甚麽,就想見上公主一面。可是她蒙著臉,你剛剛說叫我們迎接公主,我當然說沒看見啦!”轉向眾佳客,朗聲問:“你們見著了公主沒有?”
這些人中大都是想做駙馬的,其中不乏好色之徒,當然更想見見公主的花容月貌啦,都禁不住大聲叫:“沒有,我們沒有見到公主。”更有好事者叫道:“請她摘下面紗,讓我們瞧瞧是不是真的公主?”那宮娥從小深居宮中,何曾見過這等狀況,不免有些無措,眼巴巴望著那陶尚書,盼他解圍。
陶尚書心裡也有幾分懊悔,剛對梁蕭印象有所改觀,不料他居然去冒犯公主,暗想此人的膽大已屬妄為。更可氣的是,就因他兄妹二人不下跪,害得公主一直不叫眾人平身,因此這些人都在傻傻跪著。
陶尚書心中一橫,向赫連鐵樹使了個眼色,那將軍會意,可是他心中一直在交戰。先前不去平息眾怒,就是想以眾人之力取消梁蕭的應試資格,好報年前的一辱之仇。哪知公主一出現,他的希望便落了空。一邊是公主,一邊是私怨,叫他如何決擇?
突然給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此人公然對公主出言不遜,他直接去將他趕出西夏就是了。這樣一來,不旦替公主掙回了面子,自己也出了口惡氣。他心中大喜,想到便做,立馬跳將起來,指著梁蕭罵道:“小娃娃,你的膽子很大,敢說公主的不是。這事傳揚出去,外人隻道本國無能人,任你欺負。哼,今天瞧本將軍饒你不饒!”說罷,直衝過去,便要動手。
梁蕭冷笑,正預備接招,突然這時,一個嬌嫩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赫連將軍,你先退下吧!”赫連鐵樹唯唯應諾,不敢有絲毫拂逆。
那嗓音青嫩之極,非常好聽,梁蕭心下一顫,隻想:“如此好聽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咦,怎地一點也記不起了呢?”心神一時恍惚。
又聽得眾佳客一陣騷動,那嗓音又來:“諸君免禮起身!”眾人齊唰唰站了起來。
梁蕭轉身,只見那宮裝少女從軟轎上走下來,他這一回頭,那少女突然“啊”的一聲,顯得特別激動,嬌軀晃了晃,幸得一旁的貼身宮娥扶持,才不致跌倒。但她蒙著沙巾,眾人瞧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那微微發福的身材,著實讓不少人大咽唾沫星子。
宮裝少女定了定神,徑往梁蕭方向走去。眾皆大奇,她走到梁蕭近旁,睜大那對美麗的珠子,對梁蕭上下打量。梁蕭給他瞧得極不自然,嘴角上挑,微笑道:“你叫‘公主’是吧?我說公主娘娘,您老這麽瞧著我看,我都覺得怪不好意思了。能不能把您那迷人的眼神送開,瞧得我心兒慌慌的。”
宮裝少女臉上一紅,可是眾人看不見,聽她問:“公子貴姓?”梁蕭戲笑道:“免貴姓梁,單名蕭字,不知公主有何賜教?”那公主噗嗤的一聲,說道:“賜教不敢,問公子一個問題就好。三個月前,公子身在何處?”梁景看見西夏公主隻挑兒子談話,心想這駙馬有戲。
梁蕭微一沉吟,尋思:“三個月前?那時我不剛從怪谷裡出來嗎?她問這個作甚?”呢喃道:“我好像在西……”那公主興奮叫道:“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