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人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順著茶花園路,一直南走,出了茶園,徑入後邊去,推開兩扇門,抬頭觀看,呀!卻是一間柴房!但見:殘磚舊瓦,破紙木窗,極是蕭條。與外邊一較,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人無心盡看,隻略瞄了一眼,徑到門前去。
但見門環上插著一把兩鐄銅鎖,梁蕭見了,心中甚喜,你道為何?倘若只是普通柴房,關實了門,下人來取柴都嫌麻煩,又何必上鎖,除非裡頭有甚貴重之物,但這地方能藏點啥,莫不成是人?
好公子,把銅鎖握在手中,微一運氣,只聽突蹡的一聲響,環上雙鐄俱斷,手一推,呼喇的開了門扇。段譽讚道:“好內功,就是拿著鑰匙親來,便也不像這等利落。”梁蕭道:“小意思,會武之人皆可行,不信,你來試試?”
段譽笑道:“不必了,先進去瞧瞧來!”說罷,當先舉步閃身進去,梁蕭搖搖頭尾隨。
行至內裡,不覺見牆邊堆滿柴草,果見王語嫣等人東倒西歪,散了一地,鼾鼾沉睡,那段譽手忙腳慌亂叫,哪裡叫得醒來?梁蕭著手搖搖那朱丹臣,也只是不醒,這才想起王夫人那句:“中了醉人蜂,少則三日,多則四日便醒。”微一沉思,笑道:“譽哥,快取些清水來!”
那呆子一愣,旋即醒悟,快步奔出院內,至井畔,提了一桶水進來遞與梁蕭。梁蕭弄真氣,將水吸附掌心之中,隨手一拂,但見絲絲雨露灑在諸人臉上,隨即解了迷藥。
諸人方醒,忽睜眼摸摸臉,抬頭觀看,認得是梁蕭與段譽,忙相互攙扶著起來。那王語嫣迷迷糊糊中瞧得人影,只是好生眼熟,喚了一聲:“蕭郎,是你麽?”步子踉蹌,晃悠悠過去,這裡屬她不會武功,一時間藥力未曾消散,步子有些虛浮。
梁蕭瞧著不忍,伸出手去扶著她。哪知王語嫣卻撲進了他的懷裡,痛哭起來:“我就知道,你……你不會扔下我不管……”梁蕭怔住了,雙手舉著,任懷中的她淚水沾濕了衣衫。
段譽心下一痛,他本想過去扶王語嫣,不料蕭弟快了一步,見他二人這般,當真好不難受,但臉上強顏笑著,半暗之中,誰又瞧得見他臉上的苦澀。
梁蕭怔愣了片會,又忙著將她推開,說道:“王姑娘,你不可以這樣,我不值得你喜歡,也不值得你愛,更重要的是,我們不可以在一起。”
王語嫣哽咽道:“為甚麽?為甚麽我們不可以在一起,是為了梁妹妹,還是你那個西夏公主?”梁蕭一時間好不為難,搖搖頭隻道:“不是,這個你得去問你娘?”王語嫣不懂:“是我娘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梁蕭道:“你就別問了,總之,我現在已經成親了。”
是啊,他已經成親了。當聽到這個消息,靜雲和木婉清心裡也是又酸又苦,些些淚水浸濕了眼角,幸好諸人的注意力全在梁蕭和王語嫣身上。
說話之間,耳聽村雞唱曉,不覺東方肚白。梁蕭道:“此時天已放亮,恐怕莊裡的人早醒,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有甚話兒,待脫了險再說!”巴天石等點頭稱是。
卻請諸人出了門,朱丹臣問及此地在何莊宇,那段譽老實說是曼陀山莊。王語嫣一聽,猛地嬌軀一顫,雙目古怪望著梁蕭。
這公子隻說:“別看了,快走罷!”王語嫣搖搖頭只是不肯,她又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要去找我母親問個明白。”說著,一甩衣袖,掉頭便跑。
莊子路途,那姑娘甚熟,更不曾想她鬱憤之下,居然跑得憑地快,一會便沒了蹤影,那段譽心急,要去追,梁蕭攔下,說道:“你帶他們速離此地,我去找她來。”
段譽一怔,想想也是,王姑娘愛的人是蕭弟,由他去追最合適不過了,自己去湊哪門子熱鬧,想著不禁又自憐自傷。
朱丹臣叫道:“二公子,倘若擒拿咱們的人,當真便是那王夫人。王姑娘是她閨女,曾言道:‘虎毒不食子!’料來她也不至於加害。”
梁蕭頭也不回,隻說:“她不加害,難保別人不動歪心思。”扔下這句,匆匆忙走了。
諸人面面相覷,木婉清嘀咕:“他這話是甚麽意思?”段譽幽幽道:“蕭弟說的別人應該是指慕容公子。”於是乎便告訴諸人慕容複也在這個莊子裡,以及蕭哥如何救他脫險,又如何聽到了王夫人與慕容複的對話等事,一一備述了。
諸人聽說之後,相顧駭然,均想:“這件事扯上鎮南王,那就不單純了。”皆知那王爺最愛四處風流,這時想起梁蕭方才對王語嫣所說的話,言道二人不能在一起。心思細膩睿智者,如朱丹臣、巴天石等已然想到:“王姑娘會不會和那木姑娘一樣,也是王爺遺落在外的千金?”有了這個念頭,互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訝色。
朱丹臣微咳幾聲,清清嗓門,更多是飾掩內心的驚濤駭浪,才道:“王夫人既然是衝著咱王爺而來,設下諸般機關,我得去瞧個明白,好教王爺堤防一二。”他一說,諸人紛紛跟著響應,都說要去探個究竟。
段譽慌了,阻止道:“不成,我不同意!”諸人翻著怪眼,瞪著那世子,隻想:“事關他父親生死,此人怎地糊塗了,被嚇傻了麽?”他可不傻,更不曾糊塗,昂首道:“蕭弟說了,叫我們快走,這些事他自會處理好的。怎麽,難道他的話,你們也不信了麽?”
朱丹臣躬身道:“公子爺,並非臣等不信,方才聽您如此一說,須知那夫人是個厲害角色。臣恐二公子一人應付不來,這裡有許多人,也好做個幫手,您說,是不是?”
這個道理,段譽不是不懂,但兄弟有交代,要自己這些人先行脫險了,這樣他也會免了後顧之憂,應付起來,也比較自如隨心。再說了,以蕭弟這時的武功,小小一個曼陀山莊,又能奈他何?只是,怕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想起,那王夫人的嘴臉,和那蜇人的蜜蜂,就猶有後怕。
隔了半響,才道:“好吧,咱們一起去,但須得當心,千萬不能給蕭弟製造麻煩?”諸人一聲應是,歡喜相湧而去。段譽暗暗歎息,搖了搖頭,跟隨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