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凝結,頃刻成霜,晨風添冷吹起外裝,輕彈臉頰,微微見寒。公子靜坐榻上,凝神調息,經過多時奮戰,總算通體舒暢,元氣多多少少續漸恢復。這時收功,日起東方,天地萬物分明,瞥了一眼四遭,無甚變化,正欲起身,忽然這時一人闖入。
此人腳踏犢子靴,著身青袍,冠如玉,謂之相貌堂堂,可惜一臉急躁。踢門入後,手端一紙書信,未至榻前,便疾聲呼喚:“二弟,大事不好了!”公子一瞥來人,見是兄長段譽,遂問:“何事如此驚慌?”段譽頓足道:“父皇不見了。”
“甚麽?”公子急跳下榻,聽得段譽續道:“今早卯時,滿朝文武不見皇上早朝,等到辰時前後,仍不見人影。隻當睡過了時辰,遂派高侯爺為首去催請,哪知宮監回殿稟告說皇上不在宮裡,一眾大臣惶恐,侯爺做主安撫文武大人,遣他等先行回去。”
“高叔叔則派人通知於我,當我趕到父皇寢宮,只見桌上留有一封書信,和一道傳位詔書。”說到這裡,將手中的書信遞給兄弟,公子接過,聽得段譽說道:“二弟,你別怪我,信中內容和詔書,為兄都瞧過。信中說,與太子約期已過,和明教教主的恩怨又已化解,叫二弟理當遵守諾言,接替皇位,父皇好回大理做他的太上皇,逍遙自由。”
“並說,阿紫一塊隨他返回大理,一來與母親相見,二來彌補遺憾。為兄自作主張,派人去紫鳳閣問過,宮娥匯報一大早公主便與皇上出遊了。”公子取出信件,細細瞻閱,果真與段譽所說無異,心道:“他這哪是甚麽依約前言,分明是舍不得嬌妻美眷。”握拳咬牙,“果然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唉.”一聲長歎。
聽得段譽催道:“二弟,快,派人去追吧?父皇早上才出門,至今不過一二個時辰,走不遠的。”公子搖頭:“不用了,他老人家既然有心要走,又怎輕易教我們找到,就算找到了,父皇無心江山社稷,亦是枉然,又怎好累他逍遙快活之趣?”
段譽一怔,有些不舍說道:“那如今呢?應當如何是處?”公子歎道:“就依他老人家旨意行事吧!”段譽緊張:“二弟,不二皇弟,是皇上,這麽說擔子得你挑嘍。”說時跪拜行君臣之禮,公子攙起兄長:“還有比這更好的法子嗎?”段譽苦笑,搖了搖頭。
他這個人亦是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頗有幾分乃父之風;若說把江山交給劉進,此人尚未定型,不太穩重,頗為不妥。二弟梁蕭性子雖乖張,外帶幾分邪氣,但為人處事自有一套風格,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此等桀驁不馴之人尚可降服,更何況區區滿朝文武。
公子亦陷入了深思,本想著改朝換代,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之後,帶著兩位嬌妻遨遊四方,從此不問世事,看來這願望恐怕得等一陣子了。呼出一口濁氣之後,欣然接受,當即召集文武上朝,宣讀詔書一事,滿朝舉震,不過更震驚的乃是高侯爺。
那一刻,他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看著高高在上的梁蕭,此人只能俯首稱臣,耳聽滿朝文武朝拜,恭賀新皇,心中甚不是味兒,隻想:“難道我這輩子注定了失敗,不不,我一定要贏回來,我辛辛苦苦努力了十數年,可不能讓一個毛頭小子佔盡了便宜。”
登基之禮,公子傳諭明日早朝進行,侯爺的心在痛,在滴血,心下發狠:“不,我尚有一招未出,這一次定要打得你這小子永不翻身。”心下竊喜,散朝之後前去準備。
滿城百姓聽說太子要登基的消息,甚是激動,爭先奔告,都讚老皇爺此舉賢明,又買來煙花慶賀,家家戶戶熱鬧,一時間為之歡慶,便似過大年一般。那些官員將領,眼看太子如此深得民心,也甘之賣命。
晚上四姝親自燒了多道好菜,一塊慶賀,酒足飯飽之後,四女又徹夜為公子縫製了一套嶄新的龍袍。靈鷲宮巧手眾多,姊妹們一齊努力,終於在雞鳴之前趕了出來。將至卯牌時分前,四女喚公子起床,替其洗梳一番,著上新製的袍子雄赳赳、氣昂昂踏入金殿。
那把龍椅,他曾見父皇段正淳坐過無數遍,隻覺沒甚麽奇特之處,哪知今日輪到自己,首次上坐,卻有幾分緊張,連往昔的氣場也不一樣了。但覺自己的身子板突然變得硬朗了起來,腰也直了,胸膛更寬闊了,眼界也更高了,這是一股多麽奇妙的力量啊!
位置只有一個,難怪那麽多人,寧願冒著抄家滅族之凶險,甘願遺臭萬年,也要試上一試。難怪常言道,成者王,敗者寇,原來說的是這麽一個道理。
隨著一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朝賀俯拜之聲後,公子隻淡淡說了句:“諸卿家平身!”文武官員分班依序而立,個個極為恭謹,又添幾分敬穆之氣。少頃,即有頒旨官出列,對百官宣讀新皇登基詔書,論功行賞此番隨君出征的戰士們,功高著為將侯,其余論功封賞。
封段譽南王,劉進為靖安王,爵位不承世襲,二人謝恩,百官道賀,俯舞於地,大讚皇上聖明。公子擬年號為“天龍”,寓意天之驕子,龍的傳人,今朝為天龍元年,即日起大赦天下,安平五內。此舉深得民心,卻引來高侯爺諸多不滿。
原太子下處,逍遙在屋裡凝神運氣,忽然眼一睜,跳下榻來舒展筋骨。那木婉清剛入屋,即嚇了一跳,惶恐叫:“你乾甚麽呢?”逍遙回眸,見是心愛之人,面勾一笑說道:“起來活動活動呀!”木婉清罵道:“你瘋了嗎?身子還沒好,活動甚麽?”
逍遙道:“梁兄的武功當真神奇,我這傷原以為死定了。哪怕不死也要臥榻躺個三五月才能痊愈,豈知給他這麽一治,我全身都好了。不信你瞧,我舞一套拳給你看看。”木婉清微惱:“我才不看,你就是想要我擔心死,你才滿意。”逍遙見此女三分嗔惱之外,七分愛意,更添幾分喜氣,便道:“哪有,我心疼你都來不及哩,哪裡舍得叫你擔心。”
木婉清面上一紅,害羞道:“你幾時也變得這般能言會道了,討厭。”逍遙拉起她的玉手放在心口上:“我說話從不用修飾,隻用這裡!”木婉清一忸怩,不過心喜極了,逍遙一時瞧的癡了,望著那口櫻唇,喉嚨有些乾澀,腦袋微垂,嘴巴也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