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大吃驚心,這二人距離更近,那銀針飛快似電,一瞬間已至面前。不料公子嘴一張,上下牙齒一咬,面起笑,那枚銀針已經被他牙齒咬住。一眾瞧此,都不禁松了口氣,登時彩聲如雷。
阿紫大怒:“你,你不怕毒?”公子莞爾:“區區小毒,奈我何哉?”阿紫一愣,這才想起此人百毒不侵,甚是悔恨,也怪她一時情急,不考慮清楚,白白浪費了一根銀針,胸中氣起,罵道:“倆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姑娘,也不害臊。”
段正淳聽了,面上一熱,目光轉向兒子,抓著阿紫玉臂的手也松了下去。公子極為自然,他一向臉皮厚,見老父松手,也開始裝模裝樣放了阿紫。此女一得自由,揉揉手腕,嘴角衝二人哼的一聲,極為不屑。
公子道:“你哼甚麽哼?適才為何打爹爹?”阿紫冷笑:“我打的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你心疼甚麽?”公子來氣:“怎麽不是?你後肩不是刻著一個段字嗎?你阿朱姊姊有一個,你身上有一個,難道他不是你爹嗎?”公子繞來繞去,眾人這才聽明白,原來段皇爺是在認女兒,這一下更驚訝了,少有騷動,一會又複平靜,覺得此等不是甚麽怪事。
阿紫咬唇,輕惱:“你胡說甚麽,他才不是我爹!”公子聽了,覺得十分有理,轉向父親問:“是啊,為甚麽說她是您女兒,您和阮阿姨不是親手將她葬了嗎?”段正淳不知所措,滿臉焦急:“朕不知道啊,可是她後肩上的段字,分明乃當年為父刺上去的,決不會錯!”
公子支腮嘀咕:“這就怪了,死了的女兒又怎麽會復活呢?而且”上下打量了阿紫一眼,歎道:“手段歹毒,渾無人性。”阿紫大惱,罵道:“你胡說甚麽?”公子又瞪去一眼,正待反唇,忽聽得尹奈兒的聲音說道:“皇爺,您的女兒可是埋在信陽郊外的墳場?”
段正淳聞言,心情大動,回頭看去,見說話那女蠻外裝束,頗有一股異族風味,正恭敬地雙手抱拳,焦急問:“姑娘如何得知?”尹奈兒笑了:“那就沒錯!”轉向阿紫,“妹妹,段皇爺當真是你的親爹!”阿紫怒然,罵去:“你放甚麽狗臭屁,誰跟你說我是?”
尹奈兒無奈一笑:“我爹!”阿紫一愣,顫唇:“義父?”心下酸痛,一咬牙又怒:“他老人家幾時說過?”尹奈兒耐心道:“臨終之前,你忘啦?爹當時吩咐我們幾個單獨與他說話,就是那晚他告訴我的,並交代我一定要尋到你的親生父母,他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阿紫眼角一酸,兩行淚花滾了下來,櫻唇顫動:“那他為甚麽不告訴我?”尹奈兒為難:“這”當時父親說過,阿紫是他從墳墓裡找出來的,因此才不願實情相告,但父親千叮嚀萬交代,除非找到阿紫的生身父母,否則永不吐露。
一時為難之際,聽得阿紫冷笑:“怎麽,說不出來了吧?”受她一激,尹奈兒也有脾氣,忿然道:“說便說。”吸了口氣,凝神續道:“十七年前,爹爹路過信陽,行至郊外,那時夜已深沉,入不了鎮不能投宿,他老人家預備在荒野露宿一宿。豈知才找所在坐下,眼睛一閉,便聽得叢林之中有嬰兒啼哭之聲傳來。”
“爹爹當時大驚,一個彈跳起來,傾耳細聽,仗著幾分武藝,順聲源尋去。覓過松林,見雜草及腰,時聞啼聲濃烈,就穿了過去。原來那邊是墳場,他借著星光找去,在一座墓下挖出了一個小嬰兒,爹爹見生得可愛,十分歡喜,便抱了回家。”
阿紫大痛,直罵:“你胡說,你胡說!義父告訴我,是我的爹娘不要我,狠心將我遺棄,義父才”段正淳一顆心仿佛有千把匕首在刺,利利滴血,墮淚道:“阿紫,爹娘不是狠心將你遺棄,而是當年你一生下來,便絕了呼吸,大夫說你已經死了,才不得將你埋下。”
那阿紫腦袋直搖,心有不甘:“既然當年你已經視我死了,那麽如今你們又為何來招惹我?”段正淳道:“阿紫,爹只是想好好彌補過失,難道你都不能理解麽?”阿紫冷笑:“算了吧,你父子倆都不是好人,我不要你的彌補。”轉身就要走。
段正淳痛甚,聲聲叫喚女兒,可惜阿紫不睬。望著老父如此傷心,公子、劉進、段譽三人也感同身受,三人目光互對,公子將牙一咬,叫罵道:“阿紫,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不是好人,那麽你使用歹毒暗器傷人,便是好人麽?”阿紫步子一頓,胸中氣悶,回頭恨道:“姑娘從不曾說我是好人。”這話倒是令公子愣住了。
阿紫得意,又待離去,公子忽然心一動,叫聲:“虛竹教主,你不是要抓這個丫頭回去治罪嗎?怎麽還不動手,不要因為她是我妹,你就法外開恩哪?”虛竹聽得一怔,不知此人葫蘆裡賣的甚麽藥,那尹奈兒倒是聰慧,一點即明,請示道:“教主,梁公子說得不錯,屬下去擒她!”虛竹糊塗,轉眼間,尹奈兒一去一回,已將阿紫抓至跟前複命。
那女掙扎,狠狠地衝公子罵:“卑鄙,無恥,臭狗屎!”公子莞爾不駁,聽得尹奈兒說道:“阿紫,你罵也沒用,快跟我們回光明頂吧?”阿紫深恨,苦爭:“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段皇爺大動,欲要上前救女,卻被梁蕭扯住,他搖搖頭,此老一臉無奈。
虛竹一行又複告辭,眾人起送,阿紫被押著走了幾步,苦掙不開,萬奈之下,隻得開口求救:“爹爹.快救我,女兒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段正淳聽到這一聲爹,極是歡喜,瞧瞧那邊,又看看兒子,公子緩緩點頭。
段皇爺很是感激,衝了過去,抱拳叫住道:“虛竹教主,可否賣段某一個薄面,將阿紫留下?”虛竹止步回身,有些為難:“這個.”瞧瞧梁蕭,又看看尹奈兒,見他們同意,又聽皇爺催急:“虛竹教主,段某拜托了!”說著深深一揖。
虛竹大驚,不敢接受,連忙還禮:“不敢,不敢,段伯父嚴重了。”示意尹奈兒,此女早有準備,將那阿紫放開,段皇爺心歡,過去抱著女兒痛哭,一眾深替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