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習武並非瞬息之間就可速成,而是須靠經年累月之功,才慢慢修得一些成績。就算此人當真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一盞茶時間不到之際,把羅漢拳記住,更別提用它來打敗像國師這般的宗師高手了,況且虛竹剛才演得那麽爛。
鳩摩智一聽,不禁勃然動怒,一聲疾呼,雙掌翻飛而出,隱隱夾著迅雷之聲,向梁蕭劈來。他掌勢一成,眾位玄字輩高僧立馬識得,這掌法是七十二絕技中的般若掌,見他力道沉猛,內力純厚,深得般若掌個中神髓,都替梁蕭捏了把冷汗。
梁蕭看他掌法了得,一出手便想製自己於死地,當下也不敢大意,右手略勾,拇指按住食中二指,緩緩推送出去,正是羅漢拳中的一招“拈花托葉”。眾人都是“噫”的一聲,見他真個以羅漢拳對敵,料他一定不是對手,哪知拳掌相交,鳩摩智的身子竟是晃了晃,然後急忙向後跳開,梁蕭卻是意態閑遊,臉含微笑。
鳩摩智跳開之後,吃驚道:“你……你當真會少林功夫?”方才一交手,便被梁蕭的內力反震回來,然而這力與以前的有所不同,不似道家武功,反而有點像佛門的正宗內功,其中之深之厚,的確駭然。
梁蕭微笑道:“你既要討教少林神技,我當然得配合啦。不然若用其他武功,只怕你輸得更慘。”鳩摩智眼見他雖然用內力把自己給震開,想來只是一時僥幸而已,因為他相信這世上絕無一人,可以把內力分開來使用,只要他運上一點點道家內功,便說是他輸,那時此人就無從抵賴了,少林派也可從此除名。
心中這般篤定,當即燃木刀法悄然施出,他手上便似燃著炙熱的烙鐵一般,向前推進。梁蕭登感一陣窒息,他內力再強,羅漢拳也是新觸,生疏得緊,又不可以用其他武功代替,光靠內力支撐,長久下去,非吃虧不可。眼見他刀法將至,不暇細想,急忙施展輕功遠避。
他輕功靈逸之極,鳩摩智又豈追得上,這和尚倒也睿智,他乾脆不追,身形立定,隻笑:“小子,你這是羅漢拳嗎?”語音中帶有萬分嘲意。
梁蕭心道:“是啊,我隻躲不攻,不是認輸了嗎?”暗恨真不該出此大言,但自己應諾之事,又焉可不算,心想:“就算挨他幾刀幾拳幾掌,自己也撐得住!”一念於此豪氣徒生,抬頭橫了鳩摩智一眼。
鳩摩智心中大樂,知道自己先前所料不假,只要他不用別的武功,這個難纏的小子,其實也沒甚麽好懼的。鳩摩智有心炫耀,隨即把袖裡乾坤和無相劫指連合使用,玄慈是個行家,心驚:“如此一來,小孩兒恐要遭!”果然見梁蕭隻使了一招“靈獼護腦”護住了重要部位,任那和尚撕打。
這招笨拙之極,是個練家子都不會輕易使用,可笨雖笨,梁蕭的身體一旦受外力襲擊,體內的護體真氣自然生成。鳩摩智看見他不還手,心中甚喜,每一招每一式下去,都是狠辣無比。可是打了幾招之後,徒覺胸口懼震,兩手隱隱生麻,隻覺所有的力道就像打在銅壁之上一般,隱隱尚有反彈之勢,暗暗心驚:“這小子到底練了甚麽武功?金鍾罩、鐵布衫?”
玄慈看見他一味挨打,雙眉微皺,知道他內力極深,只是招式平平,若不是限制在少林武功這個問題之上,興許這少年不會這般狼狽,瞧到此處突生不忍之心。正待開口喝住,徒聽神山上人諷刺道:“年輕人總歸是年輕人,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把別人打回老家去。結果呢,到底是誰打誰?”
梁蕭一聽之下,心中大怒,想道:“甚麽少林派,乾爺屁事,我不玩了,行了吧?”正待要運轉“蠶變”真氣,驀地裡心中一動,想起了掃地僧說得那些話:“利用心靈的力量……佛法……”立即省悟,不再去想,又見鳩摩智的多羅指打將下來。危急中就地一滾,滾至一旁,鳩摩智這招不中,有點著慌,看見這小子遠逃,立即趕上。
梁蕭背脊著地之時,立馬跳了起來,見鳩摩智狠招又至,瞧了他一眼,心反而平靜了,不覺臉上微微一笑,內體真氣鼓蕩,想也不想,自然而然地一招“推窗尋月”相迎。鳩摩智與之一觸,登覺他舉手抬足之間,隱隱散發出一股氣息,這氣息既溫又涼,甜絲絲地,仿佛沐浴在三月裡的春風,很是溫馨。
他身體裡懶洋洋地,一點也提不起勁去打架,連對手也變得特別可愛起來,不知怎地,鳩摩智好想去抱一抱對面那個家夥。不止是他,連眾僧也是一般,好像上去抱抱他,似乎從未見過那般可愛的人。
梁蕭體內的易筋經真氣不斷催發,配合心中的那一份慈悲之靈,源源送出,好在今天看的佛經不少,消化也及時。真氣加上羅漢拳招式,拳拳招呼落在鳩摩智身上,他此刻渾身已召佛法感化,幻想在自己的一片天地裡,於外界一切事物恍如不聞。
梁蕭猛揍了一陣,呵了呵拳,直到不想再揍,這才作罷。他嘴角微勾,輕輕念叨:“總算出了口惡氣!”
過了半響,那鳩摩智從地上爬起來,感覺全身上下疼痛不已,連嘴角也頗為吃痛,他吃驚道:“發生甚麽事了?”迷糊中隻記得這小子在海扁自己,不禁大怒,切齒道:“小子,你使妖術!”梁蕭假裝驚訝,道:“妖術?大和尚,你沒腦殘吧,大白天的又在佛祖面前,小心你的措詞。”鳩摩智知道今天吃了啞巴虧,有這小子在的地方,永遠也討不了好去,當下衣袖狠狠一甩,身形急晃,已然離開了大殿。
梁蕭見他已經走遠,又回顧眾僧,瞧得人人臉上均有迷惘之色,心下一笑,也快速離開現場。眾僧回過神來,卻不見了梁蕭和鳩摩智二人,都是駭然不已。
梁蕭悠哉地漫步在走廊之上,此刻全寺僧眾皆聚合在大殿,一時間無人走動,倒也顯得格外清靜,他回到玄慈的禪房。過不多時,禪門咿呀而開,那玄慈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見梁蕭灑然地坐在桌邊,吃了一驚,隨之又淡淡一笑,說道:“你怎麽還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