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身子略作後退,順勢移開她的手,微笑道:“你別緊張,我的喉嚨只是有點乾,你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可以!”王語嫣忙道,她臉上一紅,不知為何,一情急怎地關心起這個討厭的家夥來,連她自己都兀自起疑。為了不讓他看穿自己的窘態,當下急忙轉身,到桌邊倒了杯茶,又行了回來,將茶遞上。
梁蕭接過便喝,這一杯水下肚,當真舒坦無比。但王語嫣嬌頰依舊輕暈,還好梁蕭人在病中,於這等細節無暇理會。
王語嫣櫻唇動了動,說道:“你……現在好些了麽?”梁蕭舒了口氣,應道:“好多了,謝謝你,等下我再睡一覺,晚上醒來,也應該差不多了。”王語嫣道:“那就好,我不吵你了,你安心睡吧!”說著步子輕移轉身。
梁蕭叫住:“哦!是了,你……來找我,有甚麽事兒麽?”王語嫣嬌軀一震,煞然止步,回過頭,輕笑道:“沒……沒事,我隻順道過來瞧瞧。你生了病,就該好好休息,我走了!”說罷,再次轉身。
梁蕭可不是傻子,王語嫣的忸怩尷尬,他全然瞧在眼裡,既然她不想說,也不便多問,忽爾想起一事,又叫道:“是了,麻煩你轉告譽哥,請他千萬不要去找慕容複,就算遇上了,也不可睬他。”
王語嫣猛地回頭,睜著怪眼問:“為甚麽?”心想:“他為甚麽不讓段公子去找我表哥,難道他猜準了我的心思?”但聽梁蕭道:“不為甚麽,譽哥現在最好不去惹他為妥。我只能言盡於此,他當真要去,也許是天意。”王語嫣雖然聰明,但是梁蕭這幾句話說得含糊之極,一時間也難解其意,既然他說得如此慎重,也定當設法不讓段譽與表哥會面,當下點了點頭,又舉步離去。
望著王語嫣的背影離開,深深歎了口氣,也許這苦命的一對,當真要像金老筆下那樣浪漫、尷尬的在枯井之下,才能重獲新生。不管如何,他現在也沒心思去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他隻想好好睡一覺,把病魔統統趕走,當下臥床而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仿佛聽得一個聲音在叫:“梁公子……梁公子……”梁蕭心道:“是誰在想我?”不由得矍然而驚,隻覺這聲音好生耳熟,當即睜眼,突覺虎口一麻,自己穴道已被人製住,而製住自己之人,正是那慕容複。
但見他一把將自己從床鋪上提了下來,待要運勁反擊,隻覺內力尚在,可是渾身軟綿綿的根本無力,知道為慕容複偷襲無法可施,定了定神,說道:“慕容公子,你好沒禮貌,知不知道私闖民宅可是重罪?”
慕容複哼一聲,冷冷的道:“你家公子沒那閑情跟你拌嘴,再說了,此地乃西夏國招待貴賓的賓館,不是你家柴房後院。”梁蕭一怔,從未想過慕容複這麽會說話,聽他又道:“跟我走!”梁蕭奇道:“上哪……”哪字方落,啞穴又已被封,跟著腳板離地,仿佛騰雲駕霧一般向窗外飛去,那慕容複越走越快。
雖然高掛滿天繁星,稀稀落落的,但是梁蕭夜能視物,如同白晝,只見慕容複腳下初時踏的是青石板街道,到後來已是黃土小徑,小徑兩旁都是半青不黃的長草。
慕容複奔得一會,突然停步,將梁蕭往地下重重一摔,砰的一聲,梁蕭肩腰著地,摔得好不疼痛,咬牙暗恨:“敢向你爺爺動粗,等會有你好瞧。”哼哼唧唧的爬起身來,道:“慕容孫兒,你活得不耐啦!”卻忘了啞穴被封,這話隻卡在了咽喉。
慕容複身形一動,替他解開了啞穴,冷笑道:“你今早跟我表妹說甚麽話來?”梁蕭心中一凜,不屑道:“我與她說甚麽,自是我跟她之事,乾你屁來?倒是你,那句話應該去問段譽,找我作甚?”慕容複道:“哼,那小子我才沒放在心上。至於你,既然來糾纏我表妹,為何還來西夏搶駙馬?”
梁蕭聽他這麽一說,心下一動,不由得暗暗好笑,說道:“如此說來,你是怕了我,怕我當上西夏駙馬,而壞了你的好事,讓你複不了國,做不成大燕皇帝,是也不是?”
慕容複被他戳穿心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然後目露凶光,惡狠狠瞪向他,陰森森的道:“我原本想騙你出來,找個無人的所在,將你關起來也就算了。不成想,你如此不識好歹,那也說不得,只能怪我心腸太好了。”說著,臉上嘿然冷笑,慢慢向梁蕭挨近。
梁蕭大驚,逐步後退,凝神道:“你想幹嘛?”當下暗中運氣,隻覺氣息綿綿遊走丹田之間,就是提不上來。慕容複見狀,有些膽戰心驚了,當即左掌護胸,防對手偷襲,右袖隨風向梁蕭門面拂去。
梁蕭左足斜掠,向一旁退去,徒覺身子柔軟之極,連腳跟也無法施力,待著地之際,雙腳不覺蹌了蹌,幸好未曾跌倒。鼻間突聞一縷幽香襲來,此香清新甜膩,他不由得神情一奮,依稀記得那便是牡丹花香,不禁脫口叫道:“‘牡丹花下’,你……你……好卑鄙!”
慕容復得意道:“瞧來星宿老怪說得一點也不假,這‘牡丹花下’果真是製服你的最佳武器。”梁蕭驚道:“你們……你們狼狽為奸!”真後悔當初怎麽不殺了丁春秋。但覺體內有一團火在蠢蠢欲動,頃刻順著氣息逐漸曼延,勢要衝塞腦海,當即咬破舌尖,強撐一絲精神。
獵物在手,這慕容複不急著打殺,竟似要像貓戲老鼠一般慢慢玩耍,才覺得有趣味。他冷笑道:“知道你身子為何這般弱麽?”梁蕭茫然搖頭。
慕容複道:“記不記得昨宵也似這般時候,你突然朝我劈去一掌。”梁蕭點點頭,這個有些許印象。慕容複微向他瞥去一眼,冷笑道:“你自作聰明隻道發現了我,還向我發飆,卻不曾想待塵土彌漫之際,我向你灑去了一種藥粉,這粉末神奇之處就在於,當一個人吸進去之後,它在人的體內潛伏幾個時辰才會發作,當真無聲無息,教人防不勝防。它一旦發作,就像你那般,開始出現頭痛症狀,然後想睡覺,跟著身體酸軟無力,所有的力量好像被人抽空了一樣。怎麽,現在又有感覺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