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聞言,雙眉之間的皺紋不覺凝成一線,狐疑問:“男性生理甚麽?”段譽笑道:“是男性生理期,梁夫人說的。”於是乎便將李柔的“男性生理論”對父親詳述了一遍,段正淳皺眉道:“當真有這麽一回事?”段譽點點頭。
這段正淳一想起那梁景被眾人避之惟恐不及,不由得好笑,面上皮肉才動,一念起前事,又笑不出來了。段譽察覺,問他:“父皇,您今天這是怎麽啦?愁雲滿面,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讓兒臣去傳太醫來,給您好好瞧瞧?”
段正淳罷手道:“不用了,朕身子無礙,只不過今日早朝之事略有煩心而已。”段譽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愁苦,以前不管多大之事,他總能一笑置之,可今天卻這般彷徨無措,當下小心問:“父皇,到底發生甚麽事了?”段正淳仰起頭,長歎一聲說道:“唉,與你說說也無妨。月前,大宋與西夏交戰,西夏戰敗,獻表求和稱臣,歲歲納貢!”
段譽聽得一怔,怎舌道:“兩國交戰?為何引發戰爭?西夏人雖少,但赫連鐵樹將軍亦非泛泛之輩,他領軍有方,底下鐵甲凶悍勇猛,勢不畏死,宋兵文弱懦怯,怎敢觸及鋒芒,又如何是其對手?而且北有大遼,這兩國一旦開戰,那得漁人之利的可不就是他契丹。”段正淳甚喜,眼中一絲奇光閃過,問:“你也是這麽想的麽?”段譽撇嘴道:“不是兒臣這般想,而是蕭弟這麽說。”
段正淳“哦”的一聲,點點頭:“難得這孩子這般通透,對各國實力了然於胸。”頓了一頓,又道:“但是他卻忘了,大宋有慕容一家在旁出謀獻策,而且這次領兵之人乃諸葛淳瑞,西夏焉有不敗?”段譽沉吟道:“居然是他,這也就難怪了。咦,不對,諸葛將軍一向鎮守雁門關,防止北方契丹南下,怎麽突然會去攻打西夏?”
這段正淳淡淡一笑,頗是欣慰:“譽兒,你總算長大了,連這一點也想得透徹。”段譽搖搖頭:“父皇,並非兒臣之功,我常常聽蕭弟分析各國軍情,耳濡目染,也學到一些皮毛。”段正淳沉吟:“蕭兒,又是他?”心想:“這孩子到底想乾甚麽?”恍然有悟:“難道他……”既已想到,向段譽道:“譽兒,西夏兵敗向宋稱臣這事,你萬萬不得告訴蕭兒。”
段譽不解問:“為甚麽?”段正淳煩惱道:“哎呀,你不須明白!”段譽答應父親,不跟梁蕭提,然而心下卻想:“父皇是擔心蕭弟知道事情始末之後,勢為西夏討個公道,畢竟他現在的妻子是西夏公主,那時一場腥風血雨勢必在所難免。”可段譽又如何曉得,梁蕭早有功宋之心,只是如今時機尚未成熟而已。
段正淳道:“好啦,今天你難得回來,就不談國家大事。你母親想念你得緊,快去看看她吧!”段譽稱是,跪安離開,這段正淳又重回禦案,埋首苦乾。
不覺申牌時分將近,公子與蘇星河等細細研究過西郊那塊地的草圖之後,眾覺公子的設計極為巧妙,又不離新異二字,認為這項工程可行,都表讚同。公子欣喜,決定等靈鷲宮、三十六洞、七十二島這些人全到之後,便開工。
商議既定,公子遣散諸人,預備出城把眾人迎接。他換了一套新衣,整裝束帶,前腳才出門,卻被李柔一把拽了回去。公子問:“娘,您想幹嘛?兒子沒功夫陪你玩,尚有事哩!”李柔正色道:“為娘也有事跟你談,回去坐下!”一把將他仍回內廳。
公子身軀幌了幌,站定道:“娘,您能否輕點,兒子我這可是新衣。”李柔不耐煩:“廢話少說,坐!”公子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對自己這般嚴肅,當下不敢忤逆她,咬咬唇,在就近一張交椅坐了下去。
李柔同時也坐下,用她那雙犀利的目光緊盯著兒子,看得公子一身雞皮疙瘩漸起,不好意思問:“美女,您這般看著小子,有何企圖?”李柔輕咳一聲,把目光瞥向他處,半惱道:“休要胡說,你爹若知道了,定然又要亂發脾氣。”這公子嘻嘻一笑,卻不敢再說。
過了好一會,李柔才歎道:“兒啊,你預備幾時將雪兒娶過門?”公子一怔,訝道:“美女,你不許我出門,就為了問這件事?”李柔道:“當然,此事若不趁早辦,再過些時日,雪兒的肚子大了,可就不好遮掩。”
公子笑道:“美女,請你放心,這事兒子我早有籌備,除夕那天,我二人便成親。”李柔訝道:“除夕,會不會不吉利了那麽一點?”公子道:“如何會不吉利,所謂年頭接年尾,年年有余。”
李柔一聽,猛地跳將起來,戟指叱道:“甚麽,你還想‘年年有虞’?蕭兒,我可警告你,如今讓雪兒嫁你為妾,已是無奈之舉,萬般的委屈了她。倘若你再有甚麽拈花惹草的念頭,別說老頭子不輕饒你,就是我也決不能原諒。”
公子面上一燙,微笑道:“娘啊,你如何這般看你兒子,我像那種人嗎我?妹妹嫁我,決不是納妾,我是在娶妻。”李柔頜首,又問他:“那銀川公主呢,你預備如何安置?”公子攤手道:“她二人都是我妻子,不分大小,我一樣愛惜。”
李柔聽了兒子這番話,心下稍安,便道:“那好,你是我從小養大的,為娘相信你。”公子心中一松,感激道:“母親,謝謝你肯相信我。”李柔道:“信不信你,關鍵在於你而不在我。咳,以後就看你表現了。”公子很感動,險些墜淚,一吸鼻頭,玩心一起,戲說道:“來,美女,讓我抱一個,權當謝謝你!”也不等母親同意,徑奔過去,把個李柔緊緊抱住,甚是開心。
突然這時,門口一聲霹靂響起:“你們在乾甚麽?”二人聞喝,不由得扭頭,卻見一男子形貌高雅,八字須留鼻唇之間,身穿錦袍,然而一臉怒色,氣衝衝闖進來,不是那梁景是誰?公子一見父親,虎口猛地一震,下意識放開母親,怔了小會道:“孩兒尚有急事,不能拜見爹爹啦,告辭!”話罷,身形一閃,溜至門口,再一提氣,已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