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華看見掌門師叔生氣,不敢再笑,隻得訕訕憋住,咳聲道:“世上哪有兒子說自己父親的不是?”公子道:“我說的乃事實,他若怕別人說,前提就不要去做。”余下之人聽他語氣含忿,不敢再觸其眉頭,連薛慕華亦閉緊了嘴巴。
眾人沉默間,忽聽得一聲嬌美的嗓音盈耳而來:“是誰又惹我家哥哥生氣啦,大老遠就能感到他的火氣。”話落之時,但見門口倩影一閃,眾人爭先回過頭去,只見一名白衫少女羞答答地立在廳門前,她容貌脫俗,只是臉消瘦了些許,白衫無風起動,宛如仙子降世。
公子一見此女,心頭大震,按捺不得激動,搶衝上去,大手搭著她那雙柔肩,歡喜道:“妹妹,你回來啦?”此女正是梁雪。她見了兄長,心兒悸動,抱緊他道:“哥,是我,我回來了!這些日子在幽谷,我好擔心你,好掛念你。”說著說著眼眶一酸,險些墮下淚來。
這公子拍了拍她肩背,柔聲道:“傻丫頭,我很好,你不用事事為我牽腸,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恰於這時,門外一人忽然烈咳一聲,闖了進來。公子聽清,遂與妹妹分開,抬頭一看,見這人寬袍大袖,形貌高雅,八字胡須分外可愛,正是父親梁景。
他身後尚跟著兩人,一男一女,乃段譽和李柔,一塊入內。公子見了三眾心喜欲狂,上去拍拍段譽肩膀,感激道:“譽哥,辛苦你了!”段譽微微一笑,回拍他道:“總算不負君所托,將梁妹妹安然送了回來。”公子又道了謝,請他進屋坐下。
三眾入廳,見了多人,微有些訝異,公子搔搔頭,一一介紹。薛慕華與梁景等曾相處過,彼此頗有了解,各人客套了幾句,梁景扯薛慕華過一旁悄悄問他:“蕭兒大費周章叫你們來,何也?”薛慕華偷偷向公子瞥去一眼,看見他正與段譽談天說地,為難道:“請梁大人見諒,老朽不知。”
這梁景自然不信,翻怪目直視著他,問:“神醫當真不知?”其實薛慕華也是一知半解,掌門召他前來,只是吩咐他與師父研究藥理,其他的一字不提,他遵令照做也不好過問。此刻並未征得掌門同意,不好向梁景透露半句,惟求此公諒解,作搖頭,表示不知。
梁景見問不出甚麽結果來,暗歎一聲,心想:“蕭兒已不是小孩子,他做事應當有分寸,如今又做了大理國的太子,盼他以百姓為念,切莫做出甚麽於國不利之事才好。”又輕輕歎氣,走回妻子一旁。
公子見父親面色欠佳,挨近他問:“老爹,您是否哪裡不舒服?”梁景瞪了他一眼道:“胡說,你小子想咒我生病是不是?”公子道:“孩兒豈敢!”梁景不冷不熱道:“最好如此!”頓了一會,語氣又變沉聲:“老子趕了幾天的路,乏了,先進屋躺一會,吃飯時間再叫我。”仍了這句,氣衝衝入內,留下錯愕的一眾。
那公子輕幌了一下母親,怪問:“美女,老爹他這是怎麽了,我又哪裡惹到他啦?”這一聲“美女”入耳,聽得個李柔歡喜無限,她盈盈笑道:“甭理他,老頭子這是生理期提前了。”公子一怔,幸好嘴裡沒喝茶,否則定然噴了母親滿身。
他知道女人有生理期,可萬萬沒想到竟連男人也有,便問:“美女,你是不是搞錯了?”李柔笑道:“為娘怎會搞錯,男性也有自己的生理周期,只不過界限比較模糊,時間上不一定是月月都有,而且並非人人都表現明顯。通常來說,部分體質弱的男性生理期比較明顯。”
“生理期一來,比詩人的靈魂還煩人,比飯後杯盤狼藉還難收拾。對他們來說,每隔一定的時間,總會有那麽幾天出現情緒上的波動,乃至身體上的不舒服,醫學者稱之為男性的‘低潮’現象,有些學者戲稱其為男性‘生理期’。這實際上是一種生物節律變化,是激素水平變化的結果。”
“尤其像你父親這樣,過了四十,生理期最是明顯,往往會無端變得情緒低落、煩躁易怒,做什麽都不順心,注意力也不集中;體力變差,做起事來不如平時麻利,性功能也會下降。身體的問題隨之而來,吃不好,睡不香,可能還會出現口腔潰瘍等小毛病。”
李柔一番男性生理論婉婉道來,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公子吃驚更甚,詫道:“娘,你都可以去做專家了。”李柔冷笑道:“哼,專家算甚麽,倒不如做家眷。”薛慕華不覺擊起掌來,慢慢走過去,用欽羨的目光道:“梁夫人,你太有才了。您好,我也是學醫的,不如咱倆好好討教討教。”
梁景雖說去休息,但躺下睡不著,又感內急,故去上茅廁。前腳才剛出門,便聽得薛慕華要向妻子討教“男性生理論”,一聽之下,忿然起怒,顧不得去茅廁,直衝出來戟指薛慕華道:“你……你……過分,枉我把你當好人,你卻打我妻子主意,安的甚麽好心?”他突然衝出來,又這般勃然怒發,都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薛慕華解釋道:“梁兄誤會了,尊夫人見解獨到,老朽隻想與她切磋一下,並無他意。”梁景哼聲道:“你騙誰,這裡那麽多人,你為何單單選我妻子切磋?”薛慕華道:“老朽不是說了嗎,尊夫人見解獨特,老朽想向她學習學習。”
李柔把個公子扯來,悄悄在他耳根說道:“這回你該信了吧?你爹莫名其妙發脾氣,這便是‘男性生理期’的前兆,無論是甚麽瑣事碎事,只要牽惹到他,就會控制不住情緒。無論是誰,準會遭殃。”
公子不得不信,原本父親修養極好,打小至大只要一碰上自己兄妹二人,以及母親之事,他的情緒就會受到波動,相當的不穩定,便道:“那如今如何是好?”李柔道:“別睬他,也別和他計較,更別輕易責備他,給他營造一個寬松的家庭環境,分散他對生理期‘那幾天’不適的注意力。”公子道:“我明白,不如撤乎?”也不等母親答應,悄悄與眾說一通,教他們趕快離開,去太子宮暫住,不然後果自負。
梁景尤在和薛慕華爭論個不休,公子眼見眾人都已散走,趁二人不備,嚷一聲:“開飯啦!”跟著身形一閃,速速消失。
他二人聞喝,相顧扭頭,傻眼了,只見四下空空如也,不覺雙目對上,又哼了一聲,一個徑回屋內,一個拽步出門,誰也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