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白鳳氣苦,卻也不敢發作,生怕他一動怒就要了丈夫之命。如此一來,眾人可就覺得奇了,為何這太子偏偏非要公子動筆不可呢?公子也是疑惑過甚,不過這樣倒也讓他更加篤定心中所想,即笑了笑,說道:“我寫便是!”即去提筆,細細沾墨。
眾人心喜,隻道此人終於開竅了。哪知公子沾完墨之後,斜視那段延慶一眼,作勢書寫,突然目射異光,不知他施了個甚麽手段,手中之筆好似那閃電一般向延慶太子門面射去。這段延慶吃了一驚,見此筆來勢甚疾,又是猝不及防之下,眼見無可避開,焦急之中隻得以右手上的鐵杖相擋。但聽錚的一聲,兩物相撞,那筆去勢不衰,雖遭此阻擋,可它卻仍靈巧的轉了個彎,繼續向前打飛。
段延慶瞧得駭然,適間二物相撞,那筆頭帶的墨汁被重力濺灑出來,他與段正淳都被殃及,濺了滿臉。又見那筆來得怪異,轉瞬之息便要點上鼻子,如此千鈞之勢,也不知怎地,自己的腳跟突然一個踉蹌,竟向右幌去,手心仍舊拽著段正淳。
他二人如此斜幌,那筆勢道雖疾,卻也打不著啦,隻從面前飛過,錚的一聲落下地去。那段延慶回過心神,知道是段正淳推了他一把,心中好生感激。此時段正淳背對公子等眾,面卻向那段延慶,見他這等按捺不住,忙低聲提醒:“別忘形,快捏緊朕的脖子!”
公子一擲筆之後,身子跟著離座而去,衝向二人,本可一舉救回父親,不料這時那段延慶將段正淳的身子一轉面向公子,手掌緊扣著段正淳的脖子,衝公子沉喝:“小子冷靜點,再上前,他可沒命啦!”公子一怔,為了父親安危,不得不刹住腳步,只是奇怪方才那種情況之下,此人如何再有余力閃避。
他那一擲之力,可謂使得恰到好處,段延慶該出幾分力,公子早就算準了,沉吟不解,不想一絲之差竟也繆之千裡,唉!突然,他瞧見了段正淳此刻的腳步,微有些疑色,登時豁然而通,心喜:“果真是這麽回事!”精神為之一爽,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二人。
那二人被他這般似笑非笑瞧著,渾不是滋味,更有些心底發毛。段延慶震攝心神,厲聲道:“小子,這詔書你寫是不寫?”公子道:“不寫!”段延慶冷笑:“你就不怕我把他給殺了?”公子公然不懼,不疾不徐道:“你要殺,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段延慶一怔,故意說道:“如此說來,他的死活,你是完全不顧?”
公子道:“並非我不顧,而是你想要江山,嘿,連門都沒有。倘若隻死一人,卻換得大理國千秋萬代,不落入你這惡賊之手,何樂而不為呢?”段延慶道:“這麽說,親人與江山之間,你選擇了江山?”公子道:“就算是吧,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不夠老子這裡還有,哼哼,想要江山,門、都、沒、有!”最後一句吼得特別響亮。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這個怒說:“你小子,想害死皇上是不是?”那個恨道:“早知你不安甚麽好心,可不曾想這般絕情,皇上可是你生父呀!”公子回頭緩緩掃了眾人一眼,笑著說:“既然你們都說我絕情,那我索性就絕情給你們看好了。”又轉回來,對段延慶道:“下不去手是吧,那好便由我來代勞罷!”不容分說,五指成爪,竟望段正淳咽喉鎖去。
這一招內力雄厚,氣勢磅礴,可謂狠辣之極,倘若段正淳的脖子一沾上,立即碎斷。場上之眾瞧得這等情景,險些連魂魄都嚇得飛出來了,均想:“這小子瘋了麽,連親生父親也殺!”劉進、段譽二人見此,亦是駭然萬分,當即左右包抄而上,欲要阻止公子的暴行。
段延慶更是驚心,公子勢道何等之劇,豈容他分神。眼見公子指尖便要劃上那段正淳的脖子,倘若此人真個不念父子親情,那段殿下必死無疑。段延慶一個心跳得老快,想也不想,挺身而上,把個段正淳撞開,接受公子的扼殺。
這公子微一錯愕,情急間改爪為拍,狠狠掃向那段延慶臉上,聽得一聲脆響之後,只見一張人皮面具迅速飛至上空,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大叫,數百雙眼睛亮晶晶直直盯著那張人皮面具,待它落地不動了,又迅速盯向那段延慶,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是巴大人!”緊接著一聲聲“巴大人”“延慶太子竟然是巴大人”等語噪耳而響。
場中之人開始鼓噪了,劉進、段譽二人聽得,急忙收下衝勢,向旁躍開,一定睛,果見那人便是三公中的巴天石,互視一眼,均看到彼此的訝異。皇后刀白鳳搶上,衝那巴天石嚷道:“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延慶太子怎麽變成了你,還是你存心耍甚麽陰謀來唬弄大家?”這皇后非常生氣,說話之時,忿怒填膺,情緒特別激動。
巴天石垂著首,不好解釋,突然右膝一屈,跪了下去,請罪道:“皇后娘娘,微臣這……”忽聽段正淳叫道:“你快起來!”巴天石不敢違抗君令,面色頹敗看了眾人一眼,然後訕訕而起,躬立在段正淳一旁,不敢再言語。
段正淳轉向刀白鳳道:“皇后啊,巴卿如此,全乃授朕旨意行事,須當怪罪不得他。你要怪便怪朕吧!”刀白鳳滿腔是氣,若不是多人在場,真想給丈夫好好賞一巴掌,這時忍下氣,隻說:“胡鬧,胡鬧!”段正淳賠笑應:“是,是有些太過了。”
柳仙貝等幾女見皇上無恙,都歡喜地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噓寒問暖:“陛下,傷哪裡啦?適才真是殺死我也!”段正淳隻得尷尬笑笑,好不容易才將這幾女應付過去。
此時已值卯時之初,視東方微白。偶有冷風輕凜,段正淳扯了一下黃衫,闊步至公子身畔,微笑道:“蕭兒,祝賀你,從今以後,你便是咱大理國的太子了。”公子聽了一怔,所有人也都怔住了,待反應過來,刀白鳳第一個不服,嚷道:“憑甚麽是他,你可別忘了,第三場比試尚未開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段正淳吟吟一笑,道:“第三場已經比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