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梁景去太醫院取墮胎藥,回來之後,竟不見了妻子、女兒,以及兒子,細心一想,便知三人一定是躲了起來,當下大怒,又覺家醜不可外揚,料定三人尚在宮中。就壓下怒火,琢磨著三人興許躲在劉進那裡,便前去問問。
此老見了劉進,不動絲毫聲色,行了禮,隻問他:“三皇子,蕭兒今天可曾來過你處?”劉進不敢受,向旁避開,也施了禮,想都不想搖頭說:“沒有!”梁景自然不信,瞧他面容頹敗,隻道他有事相瞞,遂追問:“當真沒有?”劉進心煩已甚,今天也不知撞了甚麽霉運,段正淳莫名下詔認了他作兒子,這個他當然高興。然而就是甚麽三日之後殿前比試,爭奪太子之位,煩躁不已。
特別是柳仙貝知道此事後欣喜欲狂,整個下午都來煩他,神神叨叨說了一大通,這劉進聽得最多的一句便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搶到太子頭銜。”這一句聽得他耳朵都快生繭了,好不容易把母親打發掉,如今又來一個梁尚書。
劉進聽他怪問,疑竇叢起,雙眼眯成一線,盯定他道:“梁叔叔,蕭哥是不是又惹您老生氣了?”梁景面上一燙,否認道:“沒有,沒有,我跟蕭兒的感情可好啦,他怎會惹我生氣呢?”劉進聽他言詞閃爍,疑心加深,不動聲色道:“沒有就好,蕭哥性烈,就怕衝撞了您。”說話之時,一直注意著此老的神情,好字才出,覺此老明顯松了口氣,知他一定有事。
梁景打聽不出甚麽消息,就言告辭。劉進心想:“也好,您既不肯說,我悄悄跟著你,不怕不知道。”起手說:“恕小侄有要事不便遠送,叔叔您走好!”梁景轉身,才走幾步,恰於這時,那柳宗元從殿內闖出來,撞到了梁景,此老不及頑童力氣大,仰天摔了一大跤。
劉進瞧得怎舌,柳宗元也是心慌之極,怕他怪罪,連忙搶上攙他起來,口裡連連歉意:“對不對,對不起,梁伯伯,宗元不是故意的,望您大人大量,千萬別深罪。”梁景哼的一聲,站直身子,見是他,怔了怔,梁雪早把柳宗元的身世告訴了父親。
此老一怔之後,忍氣不發,展顏笑道:“無妨,無妨,以後走路多當心點便是了。”柳宗元諾諾領教,不敢頂嘴。梁景心中甚喜,忖想:“倘若蕭兒有此子一半的乖巧就好啦,可惜!”歎氣一聲,摸了摸他的頭就走了。
柳宗元嘟著小嘴,他平生最恨別人摸他的頭了,連自己父親也是不許,但此老摸他,竟不敢生氣,看梁景走遠,他才翻眼看向劉進問:“喂,二哥,梁伯伯剛剛跟你都談了些甚麽呀?”劉進不願跟他說,便道:“甚麽也沒有!”拽步跟上梁景遠去的方向。
這柳宗元瞧得大奇,尋思著兩人行徑都比較古怪,一時好奇心起,就悄悄尾隨。
梁景離了劉進二人,就直接去找段譽。這段譽住的地方和劉進不遠,須叟即至,段譽見是此老,心歡喜,便令宮娥上茶,熱情款待。梁景和他客套了一番,才切入正題,難以啟齒問:“皇子可曾見過小女?”
段譽不知他此話何意,面色僵了僵,隨後舒展開來,笑道:“梁叔叔,梁妹妹不是應該和蕭弟在一起嗎?你去找他,準會見著。”梁景尷尬笑笑,心下卻在想:“聽他之意,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一言念此,當下起身連說打擾,又言告辭。
這段譽覺得古怪,見此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連一杯茶都尚未喝完便走了。不禁心底生疑,尋思:“難不成梁妹妹出了甚麽事?”一念到這,心中便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當下離座,緊緊後跟此老。
行至一廂小徑,此時夕陽甜照,分外溫和,將整個皇城映得特別迷人。正緊跟間,忽見前頭人影一晃,段譽思忖:“那不是劉進嗎?他鬼鬼祟祟作甚?”念未了,又見矮影一閃,害他險些失驚叫出聲來,念頭從腦中轉過:“柳宗元,他乾麽跟在劉進後面,一樣是鬼鬼祟祟。”想不透其中道理,也不管許多,快步搶上,一把拽住柳宗元的肩頭,想要問問他們究竟在玩甚麽遊戲?
哪知柳宗元突然遭襲,自然而然反手捏向敵人脈門。段譽吃了一驚,小鬼這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內力純厚,當中暗藏的後招,威力自也不小。他不敢大意,急抽回手,但見小鬼向旁一縱,以防敵人背後再次偷襲。柳宗元站住腳跟,回過頭來,見是段譽,吃一驚問:“是你!”他又拽了起來,雙手交胸道:“喂,我說大皇子,你乾麽偷襲我?”
段譽錯愕道:“我沒有啊!”隨之一想,即刻恍然,想他準是誤會,當下笑道:“我隻想扯住你,問問你乾麽鬼鬼祟祟跟著劉進,其實我並無惡意的。”柳宗元心下一突,不知如何答覆,卻聽劉進叫道:“甚麽,宗元你一路跟著我?”
原來二人雖隻過了一招,但劉進偏偏聽到了,他轉身看見二人,心下大奇,待聽段譽問柳宗元的話,心中更是驚訝,忍不住開口叫了出來。柳宗元無可狡辯,承認了他是在跟蹤劉進,嘴巴鼓了鼓,氣說道:“二哥還不是一樣在跟蹤梁伯伯。”
二人一聽微驚,劉進面上一紅,段譽問他:“當真有此事?”劉進低頭,卻不知從何說起,突然轉身向後看去,但見四下空空如也,不禁頓足叫:“啊喲糟糕,梁叔叔上哪去了。”段譽不用聽他答覆,瞧其表情,已知柳宗元所說不假,微惱道:“胡鬧,胡鬧!梁叔叔乃正人君子,你們當真不識好歹,怎能拿他來玩耍呢?”
劉進道:“我沒玩,你不覺得他今天行徑頗為古怪嗎?哎呀,我不跟你說那麽多了,我得跟緊他,瞧瞧他在玩甚麽遊戲?”撂下這話,趕上方才梁景停留過的地方,擇路尋去。
段譽皺眉,聽劉進這麽說,也想起了梁景適才諸多古怪地方,好奇心起,也追上去。柳宗元孩童心性,只要有得玩,便很歡喜,扁扁嘴角,笑嘻嘻,雄赳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