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攬轡下馬,悄悄走到公子身旁,支手敲了敲他胸膛,輕輕說道:“喂,哥呀,他當真是舅舅?”打死劉進也不信,這人未免也太年輕了些,公子亦是一般心思,想道:“難不成古代的人,都喜歡早婚。”當即清咳了一下嗓子,喚道:“宗元,他當真是你爹?”
父子二人聽得,遂開分了懷抱,那商豪指向公子等人問兒子:“元兒,這些人和你認識?”柳宗元未答,忽聽公子喝一聲:“都給我站住了!”諸人回頭,卻見那夥劫匪都背著身子,急要離去,但聽公子嗓音一喝,身軀均僵住了,一個也不敢亂動。
那青年人眼見對方來了幫手,自忖一個白袍少年已然打不過,遂萌了且退之心,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家不行,還有別的買賣在。哪知公子法眼如炬,耳力靈聰,竟被他察覺出來,此時怔了怔,反而渾無懼意,陰森森轉過頭來,冷笑道:“小子,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啦,可知我們是甚麽人?”
公子淡然一笑,道:“不知,倒要請教!”那青年清了清嗓門,趾高氣昂道:“小子,你給我站穩了。咳咳,我們便是靈鷲宮……”靈鷲宮三字一出,公子、劉進、梁雪三人胸中都是一震,彼此看了一眼,聽青年說道:“靈鷲宮座下無量洞掌門左子穆最忠實的弟子是也,哼,小子,你得罪了我們靈鷲宮,我家少公子是不會放過你的。”
梁雪聞得此言,不禁嗤的一聲,輕笑出來。那青年怒指向她,忿然道:“你一個小姑娘笑甚麽?哦,瞧你長得這般貌美,興許極少涉及江湖,沒聽過靈鷲宮主人少公子的名號,也在情理之中。你如此這般嗤笑,我便不怪罪你啦。”說得好像他便是少公子一般,飄飄然的。
劉進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上前一步說道:“少公子呀,江湖中誰人不識,哪個不曉。”那青年歡喜,急問:“唷,連你也知道我家少公子,那說說他在江湖上,都留有些甚麽事跡?”劉進笑道:“他呀,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倜儻風流……”這哥兒越說越溜,越溜越讚,梁雪一旁聽了,頻頻發笑。
那青年大怒,罵道:“媽的,小爺讓你說說我家少公子的事跡,你形容他容貌形態作甚?嗯,不過你說的也蠻在理的,我家少公子他的確是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劉進道:“要講他的事跡,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如先說武功好啦,他的一套‘凌波微步’,可謂練得出神入化,此等輕功早已獨步天下啦;再有就是他所學的大理段氏‘六脈神劍’,六指輕彈,殺人於……”滔滔不絕地講述。
梁雪早已笑得連肚子都痛了,公子卻在皺眉細想:“這些人自稱左子穆弟子,原來是無量派的人,難怪著裝竟有幾分眼熟。不過,自從無量派改稱無量洞之後,已交由辛雙清當家主持,左子穆幾時又搶回掌門之位啦,而且縱容弟子攔路搶劫,居然把罪名安在老子頭上,當真豈有此理,難道他想造反不成?”
劉進仍在滔滔講述:“少公子最厲害的武功,可謂就是天山童姥她老人家親自傳授的‘生死符’,這門武功無聲無息,倘若種在人的身上,那可就……”他故意頓了一下,青年等焦急,催問:“就怎樣?快說,快說……”劉進嘿嘿然道:“渾身如千蛇吞噬,萬蟻嗑咬,卻又死不了,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諸人聽後,都不自禁打了個懼顫,生死符的毒辣,早有耳聞,此時聽他繪聲繪色形容,仿若親身所受一般。
青年深吸口氣,喜道:“難得你對少公子的情形這等了然於胸,可見你亦是他的仰慕者。甚好,甚好!等他日我見著了少公子,一定在他老人家面前替你多美言幾句。”梁雪與劉進目光互視,均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公子斥聲道:“進弟,你跟他們嘮這些乾麽,忒也多事?”劉進笑了笑,當即將嘴巴緊閉,梁雪挨近他,悄聲道:“怎樣,挨訓了吧?”劉進僵僵一笑,小聲道:“早知如此,我就該將他的名聲吹臭一些。”梁雪嫣然笑道:“有膽子你就去。”劉進一怔,無語了。
這公子不理他二人,獨自欺近那青年,雙目蘊火,問:“這麽說來,你們攔路搶劫一事,也是受了少公子命令嘍?”青年不知怎地,隻覺對面有好大的一股氣場壓來,壓力登時增加,迫得他險些窒息,一顆心劇跳,氣質上不覺弱了幾分,身子逐漸後傾,嘴裡顫道:“也……也不盡然。”公子嘴角一勾,道:“哦,願聞其詳。”
那青年覺這樣說頗有不妥,忽然將心一橫,身子前昂,挺起胸膛欲要扳回氣勢,硬聲道:“對,就是少公子下的命令,你怕了麽?”公子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少公子下的命令。”嘴角微挑,暗運真氣集於掌中,竟然敢假傳他的命令去做為非作歹之事,怎能令他不怒,真想賞眼前這人一枚生死符嘗嘗,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要衝動,先查清事情的真相,然後再好好懲治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手慢慢松了,真氣也漸行撤回。
就在這時,東南方忽傳來一聲暴喝:“何人大膽,敢在此行凶,傷我門人!”聲罷人至,公子忽覺耳畔風鳴,諸人只見一個中年人,如餓鷹一般向公子撲去,聽得唰的一聲響,那人手中劍望公子左頸削去。梁雪、劉進、柳宗元三人瞧得駭然,明知兄長武功高強,不必替他擔憂,但見了這般凶險狀況,一顆心亦是微微提了起來。
青年等見了這人,心甚喜,盡皆歡呼:“師父,師父,這小子可惡,他膽敢辱罵少公子,須得給他一些顏色瞧瞧,否則他不知道咱們無量洞的厲害。”
公子凜然不懼,當下聽風辨位,“凌風指”倏出,一下就把來勢洶洶的劍尖給拑住了。他的速度好快,旁觀之人竟瞧不見他的任何動作,對手也全然想不到此人竟有這等功力,當劍被製,不覺愣住了。公子出手同時,臉也轉向那人,這般照面,兩人都是一怔。
夕陽下,金暈籠罩,但見那人一張臉不算醜,有少許皺紋,頦下胡須隨風飄揚,年紀四十不到五十歲,惟獨一雙招子瞪得老大。如若公子記得不錯,此人便是那左子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