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聲音,正是那瑞婆婆。便在此時,背後一人嘿嘿冷笑,梁蕭急忙回頭,星月微光之中,見到正是那平婆婆,雙手各握短刀,閃閃發亮。跟著左邊右邊又各到了一人,左邊是個白須老者,手中橫執一柄鐵鏟,右首那人是個年紀不大的漢子,手持長劍。梁蕭依稀記得,這兩人曾追捕過木婉清。
未曾細思,又見路邊那些草木風動,倏爾又躥出二十來個大漢,個個手持刀槍劍刃,凶惡無比,讓人瞧了,心生悚懼。梁蕭冷笑道:“你們這些陰魂,上次小爺講得清清楚楚,道得明明白白。小姐借我用一下,怎麽,到期了麽?”
平婆婆道:“你這小賊,上次擄了我家小姐就逃,算不得男人!”梁蕭怒喝:“小爺是不是男人,問下你家小姐不就知道了!”那平婆婆大怒,吆喝一聲,挺刀直上,欲砍馬腹;梁蕭從鞍上縱身而起,掏出短笛,向她右眼刺去。
梁蕭這招使得極為陰狠,攻敵之害而自救。那平婆婆白發蒼蒼,年紀已然一大把,手腳卻是極為利落,右手一翻轉,回刀去格,錚的一聲,刀頭已被鐵笛震斷,那笛似火,直劈下來。瑞婆婆急揮鐵拐向梁蕭背心掃去。梁蕭不及鐵燙平婆婆,短笛平拍,笛尾在平婆婆肩頭一觸,頓時焦煙冒起。
那平婆婆心驚,慌忙將身子竄了出去,不覺嚇出一身冷汗。梁蕭若非急閃瑞婆婆那一拐,他這鐵笛燙將下去,非在平婆婆身上打個窟窿不可。這幾個變化電光石火間,迅捷無比,平婆婆年邁,卻勇悍非常,才經過生死關頭,又絲毫不悚。刷刷刷刷四刀,又向梁蕭砍去,梁蕭奮笛相鬥。
便在此刻,那瑞婆婆一聲呼哨,身後的二十多條大漢迅速縱出,*得諸人不得不下馬搏鬥。獨留梁妹妹在馬上,她不會武功,只能在心裡暗暗焦急。不過也有一個大好處,這些人誤認她是小姐,自不會有人膽敢上前傷她分毫,至少目前她還是安全的。
你看那劉進,將家傳劍法施展出,衣衫飄飄,颯爽英姿之極,瀟灑風流之至,所過之處,人人屁滾尿流。段譽跟在他身後,笨手笨腳,左拙右鈍,偏偏又手無寸鐵,唬得他心驚肉跳,口中直念叨:“子曰!子曰!”
梁蕭瞧了他一眼,見是這般窩囊相,忍不住縱聲提醒:“段公子,用‘凌波微步’與他們周旋!”那段譽在生死關頭,怎聞梁蕭之語,怔了一怔,險些吃了敵人一劍,虧劉進護得及時,隨口罵了句:“呆子,發什麽愣啊?蕭哥叫你使你便使,他的話總不會錯的?”
段譽回過神,躲在劉進身後,叫道:“梁兄,我不會啊!”梁蕭聞說,差點氣暈,心道:“怎麽可能?自己難道記錯了?是了,在木婉清危難時,這呆子才用心去練,不會因為自己的攪入,故而打亂了這一切吧?”
想想詫異,一走神,不覺手臂挨了那平婆婆一刀,入骨生痛。馬背上的妹妹瞧見,臉色慘白,頓時失聲驚叫,諸人回頭,見梁蕭那白色緞袖上,染紅了一片,個個氣炸了心肺,怒火潮生,下手絕不容情,登時慘哼聲大作連綿。
梁蕭不願傷人,縱使他傲世,猶知生命誠可貴,見了諸人手段,心觸感傷。同平婆婆鬥了十來招,又虛幌一招,擺脫她的刀鋒,施展“凌波微步”閃到劉進那邊。這段譽瞧著那步法眼熟,驚詫道:“凌波微步?”梁蕭“嗯”了一聲,道:“你這書呆子,是不是沒遵照‘神仙姐姐’的吩咐?”
段譽臉頰漸燙,不知該如何開口訴說。梁蕭忽然伸出手提起段譽的衣領,用力一擲。段譽漸覺耳畔風急,急急閉眼,不消一會,便結結實實坐在了實物上,又聞到一股少女幽香縈繞鼻間,慌忙將眼睜開,傻了片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世的容顏,不是那梁妹妹是誰?
原來梁蕭用的乃是巧勁,看似力大,其實無甚危險,便將段公子輕巧安穩縱到了妹妹馬背上。那段譽臉頰又紅又燙,尷尬道:“梁妹妹,那我下去了?”梁雪點點頭同意。
此時又聽那邊梁蕭喝道:“妹妹,段公子,你們快走!”那妹妹扭回頭,見哥哥手臂上的鮮血兀在汩汩不絕,心中大痛,兩點清淚順至腮邊,怨道:“那你呢?”梁蕭微微一曬,笑道:“你不相信我麽?”正因為她懂,所以才傷心。咬了咬牙齒,將心一橫,道:“段公子,我們走吧!”段譽不知所措,但佳人有命,隻得強攝心神,驅馬直衝出去。
梁蕭見妹妹已安然脫險,心中總算松了口氣;又見進弟和木婉清、鍾靈在諸人中間怒喝,穿插來回,甚是得心應手,只是對方人眾,長久下去,不是法子。梁蕭順手打倒一人,又道:“進弟,木姑娘,鍾姑娘,我們也走!”那鍾靈見段大哥和一個漂亮姐姐先一起走了,心中吃醋,這會又聽得這俊公子說可以走了,心中歡喜,拍手道:“好啊!好啊!”
卻忘了自己仍在打架,險些被一個大漢劈成兩半。那梁蕭剛剛叫了聲:“鍾姑娘,小心!”,忽見寒光一閃,身側疾飛過一柄長劍,擦的一聲,劍柄沒至那人胸膛,在場之人勻是一驚,掉頭細看,見劉進傻愣愣僵在那,手中空無一物。
木婉清讚道:“劉書呆子,好一招‘比乾刨心’!”那鍾靈聽說,順手將劍拔了出來,小跑過去,將劍還入劉進手中,嬌羞道:“這位大哥,謝謝你!”劉進一聽之下,回過了神志,但還是張口乍舌。
那梁蕭眉頭微皺了皺,又冷冷掃視了他一眼,劉進瞧了心底發毛,慌道:“蕭哥,不是我.”想要解釋,剛剛確是有人推了他一把,那劍才飛將出去的!
卻聽蕭哥斷喝:“什麽人?”劉進聞言,轉身去看,但見一條修長甘瘦的影子掩沒入黑暗之中。梁蕭又道:“上馬,快走!”
經過剛才一番變故,那些人怔了半響,複又清明起來,紛紛怒罵:“小賊,哪裡走!”“賊丫頭,你也留下點利息!”“想逃,可沒那麽容易!”勿容說詞,倏爾間,那些人複又上來,纏打廝殺,四人隻得又在他們之間穿來插去。
梁蕭邊打邊用傳音入密之術,催促他們揪準機會騎馬逃生。又亂鬥了一陣,鍾靈人小力弱,支持到現在,已是奇跡。眼看便要不敵,梁蕭忽撩倒幾人,一個大踏步,閃身過去,揪準馬匹位置,如法炮製,將鍾靈擲至馬背。
又見木婉清與一個執鐵鏟的老者鬥得正緊,片刻不見,不知她腳上何時多了一條血痕,梁蕭無暇細想,又打將過去,到得近前,接下那老者的虛招,趁其不備,又將木婉清擲到鍾靈馬背上,催促道:“快跑!”
那木婉清極是倔氣,怒道:“姑娘不走!”梁蕭氣極,苦下臉,罵道:“這個時候你還拗什麽脾氣,妹妹都懂我,沒想到你不懂?”木婉清聽了錯愕,隨即心裡又嫉恨,咬咬牙唇,將馬一縱,去得遠了。
梁蕭與那老者正在對打,他武功高出那老者何止十倍,奈何他念惜人命寶貴,始終不願錯下殺手。那老者可沒這般心思度量,盡是狠招辣出,迫得那梁蕭連番退卻,臂上刀傷處又隱隱作痛。心想自己可不能再仁慈了,如此下去,翹辮子的非屬自己。
短笛忽變,如孫猴子戲耍金箍棒般,一圈圈紅光如煙花絮放,變幻奧妙無窮。忽聽得那老者慘叫一聲,絲絲煙飄,胸口已焦了一片。梁蕭又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劉進一人正與十來個大漢以命相搏,棄了老者,飛身闖進那圈子。亂起鐵笛,左攻右掃,那笛子過處,又見絲絲焦煙自那些人的衣衫上飄起,那人個個驚悚,*得他們急忙跳開圈子。
紛紛慌懼道:“這小子邪門,會玩火哩!”“別瞎說,玩什麽鬼火,是邪法!”“你才胡說,明明是毒藥!”一人說是毒藥,人人後退三尺,怒瞪著梁蕭。
劉進聽得糊塗,小聲道:“蕭哥,怎回事呀?”梁蕭低笑道:“沒什麽,小把戲而已。只不過是將至剛至陽的內力轉化到鐵笛中,讓它燙如鐵燒,在那些人的衣服上耍耍,自然要冒煙咯!”說著又嘿嘿邪笑。
那平婆婆衝上前,沙啞著嗓門,怒喝道:“管他什麽邪法妖法,滅了這小子,就是王法!”發一聲喊,如瘋虎般向梁蕭猛撲而去,那梁蕭亮笛相迎。
眾人忌憚他的妖法厲害,雖聽命上前,卻各舞著兵刃護住身前。就在此時,那瑞婆婆忽然躍到劉進身後,用她那鐵拐往劉進背心點去。劉進聽得風聲,迅捷回轉長劍,格開那鐵拐,順勢向敵人右肩便削。瑞婆婆斜身避過,橫拐自保。劉進一得閑暇,便又向瑞婆婆急攻兩劍,耳朵中又聽得蕭哥傳音說話,便棄了那瑞婆婆不理,提一口氣,唇邊作嘯。那馬識得主人聲音,聞之奔將過來。
劉進一躍而上,那邊梁蕭又虛晃了幾招,舍了平婆婆,飛身上馬,抓緊劉進那肩膀,二人共騎,順妹妹先前走的方向而去,後面之人當即呼喝咒罵追趕。
二人奔出數裡,不見路上有絲毫埋伏,便將馬放慢了些。走了一會,突然之間,前面闖出一騎。二人瞧清了馬背上那人,皆驚叫:“段公子!”便又拍馬上前,劉進急道:“段公子,梁妹妹她人呢?”段譽沮喪道:“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