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的一聲,那毒鏢刺進了梁蕭肩頭,他凝神看時,丁春秋身影已經不見。幌了幌身子後跌,跌進無涯子懷裡,仰臉望向他,微笑道:“外外公,您沒事吧,我.我.”無涯子驚道:“孩子,你叫我甚麽?”打眼看去,見梁蕭肩頭插著把鋼鏢,流出來的血,霎時間變黑,心中又是一驚:“鏢上有毒!”回看他臉時,上面隱隱泛著一股黑色,深知此毒性烈,見血封喉,不及多想,長袖如風,在梁蕭胸上跳動幾下,封了他近幾處大穴,防止毒氣攻心。
梁蕭眉頭皺皺,就此昏了過去。奇峰突變,眾諧駭然,梁雪、劉進、段譽、靜雲等人瘋一般搶上,蘇星河師徒九人也奔上前去。蘇星河正待給梁蕭把脈,忽見師父身形一幌,抱著梁蕭隱進了小木屋。
梁雪等人見狀,也衝了進去。蘇星河攔不住,搖搖頭,惟有將前來赴棋會之人,一一送下了山。
無涯子把梁蕭帶到最裡間的空木屋放下,雙袖一卷,將他盤膝坐定,把長袖搭在他後背,為他運功*毒。絲絲暖氣緩緩進入梁蕭體內,霎時之間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安心享受著。忽然一個激靈驚醒,誤認無涯子是把功力傳於自己,大聲叫:“您乾甚麽,快停手!”無涯子慈祥道:“好孩子,別多說話,專心運功,一會便好!”
梁蕭聽了,更加震驚,抗拒無涯子送入的內力,搖頭道:“您快住手,我不要您的功力!”無涯子微笑道:“傻孩子,你誤會了,我並未將功力傳你。不信,你不防運功試試。”梁蕭依言運功,感覺無涯子果真不像在傳功,而是試圖*出體內的劇毒,傾刻間明白了,不覺松了口氣說道:“外公,您別費神了,丁春秋的毒奈我不得,只要我稍作運功,即可將毒排出。”
無涯子見他說的如此篤定,亦不好免強,當下便撒了雙袖。能打敗自己的,世間恐無幾人,但這小子卻做到了,足見他機靈應變。然而讓他最迷惑的是,這孩子為何喚他外公,難不成是我和秋水的外孫,思不透,諸多疑團,正欲向梁蕭詢個明白。
忽見他雙掌運氣,錚的一聲,肩頭的鋼鏢飛出,盯在了壁板之上。無涯子心想:“待他清完毒,再問不遲!”當即閉目養神。
少傾,闖進了七人,是梁雪一夥。無涯子猛的睜眼,怒道:“你們進來作甚?”七人見他懸空吊著,臉帶威嚴,倒也不敢出聲。
梁雪上前,斂了一禮,輕輕說道:“老前輩勿惱,雪兒無意冒犯,只因心中記掛哥哥,是以前來瞧瞧,如有得罪前輩之處,還望原驚!”余下六人一同向他問好請罪。
無涯子點了點頭,微笑道:“嗯,乖孩兒是你哥哥?”梁雪頜首。無涯子心道:“倘若乖孩兒所言不虛,你既是他妹子,那豈不也是我孫兒。”當下臉含笑意去瞧她,忽的臉色一僵,慘白道:“你你.”方才在屋外沒有仔細瞧她,專心的只是破自己棋局的梁蕭。此時乍見,禁不住渾身俱震。
七人見他如此激動,均摸不著頭腦,只有段譽在想:“莫非老前輩見了梁妹妹的美貌,也驚若天人!”但聽無涯子喃喃自語:“像,真像.”
梁蕭眼皮忽動,上翻,睜開了眼,問:“外公,甚麽像不像?”無涯子未答,梁雪卻喜叫:“哥哥!”梁蕭扭頭,見妹妹狂奔而來,即喝住:“妹妹,別過來!”梁雪一怔,止了步子,狐疑道:“為甚麽?”梁蕭解釋:“哥在清理體內毒素,甚是危險,你呀先別過來,大夥最好先出去,再多穿幾件衣服保暖。”
眾不解,齊問:“何故?”惟有劉進笑吟吟道:“蕭哥欲以‘蠶變’解毒。”梁蕭笑道:“知我者,莫若進弟是也!”眾又問:“何為‘蠶變’?”劉進笑了笑,道:“記得蕭哥和丁老怪打鬥之時,天降奇寒嗎?那便是。”嘮完這句,自個兒出去了,他可不想變冰塊。
諸人見他說的慎重,也紛紛尾隨。梁雪好舍不得,瞧了哥哥一眼又一眼,最後鼓足勇氣,才走了出去。無涯子目不轉眼瞧著,這時才道:“乖孩兒,雪兒當真是你親妹?”梁蕭心想:“無涯子好生利害!”於是一一將自己的身世說了,無涯子隻靜靜聽著。
梁蕭伸手入懷,掏出一幅畫卷,交給無涯子。無涯子揮袖接過,一抖,畫軸掉了下來,畫便展開。他瞧著瞧著,突然眼睛犯酸,眼角幾滴淚光涔涔而落,浸濕了臉頰,顫聲道:“她她在哪?”梁蕭奇道:“哪個她?這畫上又沒署名,您怎曉得是哪個她?”無涯子激動道:“小小師妹,我的小師妹,她的筆跡,我一輩子,不,生生世世都認得!”
梁蕭聽後一陣汗顏,愛之深,情之切亦不過如此,無涯子都八十幾歲的人了,但對小師妹的深情,依然那般濃烈,那般刻骨,便道:“外婆她很好,能吃能睡,更能罵人。以我今時的武功,在她手底居然走不了三招,您說她利害不利害?”
無涯子頜首,欣慰道:“如此便好!”忽然“啊”的一聲,叫道:“甚麽,她才是你外婆?”梁蕭道:“不然咧,您以為誰?哦,您不該認為我外婆是李秋水吧?”無涯子不答,自語道:“如此說來,當年我離開她時,她竟懷了我的骨肉.可想而知,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徒地面向梁蕭,臉綻金光,說道:“她在哪?乖孫兒,你帶我去見她,好嗎?”
梁蕭道:“上次我回家時,外婆已經走了,去向不明.”才說到這,那無涯子便一臉失望之色。梁蕭笑道:“外公,您先別急,待我將體內的毒解清,再幫你找外婆,好不好?”
無涯子一聽,又燃起了幾分希冀,緩緩點了點頭。梁蕭又道:“外公,我要運功了,您是不是先出去一下?”無涯子道:“怎麽?你怕我這老人家偷學了你武功不成?”梁蕭道:“豈敢,我是怕凍著了您!”無涯子道:“你就是心善,放心罷,區區寒氣還凍不傷我。”
梁蕭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好拂拗,盤膝運氣,傾刻之間,衣上、頭上都柒上了一層薄薄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