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原來一眾長老已約定要力捧曲仙風一人,而老丹頭則是力排眾議非要另選他葉準做宗主的人。這種情形下,等於宗內已然分為兩大勢力,一方是青雲宗眾長老,另一方則是老丹頭和他葉準。
原本團結一心的青雲宗,想不到為了宗主之位,就這麽分裂開來。假如雲流蹤知道,會不會被氣得再死一次?
這念頭閃過腦海時,葉準隨口道:“夏如命現在在哪?”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片刻後,陸亭晚才道:“十之七八,是在龍虎山上真派內。”
葉準瞥他一眼:“你肯定?”
陸亭晚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孫正和再次接話:“就算不在那,抓幾個上真派的弟子問問,或許能知道其下落。”
葉準“哈”地笑了出來。
眾長老無不皺眉,但礙於他輩份更高,沒人敢直接質問他笑什麽。
反倒老丹頭奇道:“徒弟,你笑啥?”
葉準笑著搖搖頭:“我笑的是一群不懂夏如命的家夥,居然還妄圖殺他報仇,哈!宗主師侄要是知道你們這種想法,我可保證他會第一個臭罵你們一頓!”
曲仙風耐著性子道:“師叔這話何意?難道我們不了解夏老賊,你卻了解他?”
葉準笑容一斂,冷哼道:“哼!你們好像忘了誰和他一起呆了一年,還能毫無損傷地回來,中間還甚至救了你們一命!”
眾人一呆,均想起他被劫走的那一年時間。
確實,要是眾人中能找出一個了解夏如命的,怕只有葉準了。
葉神情稍緩,道:“夏如命此人,乃是早已撇卻七情六欲,一心只求突破天道的真正修真高人。為了渡過天劫,謹慎如他,甚至不惜冒大險殺上咱們蓬仙島,最後還成功殺死宗主師侄把青雲宗搞得七零八落,這樣一位智勇雙全的絕世高手,憑你們幾個最高不過合體期而且這一輩子怕也不敢去主動攻擊上真派的家夥,也想收拾了他?哈!”
這是他第二次稱眾長老為“家夥”,雖然他輩份高,但畢竟年紀輕,眾長老也不禁臉色微變。
陸亭晚忍不住道:“師叔這話說得過了罷?我等雖然不才,但聯手之威,夏老賊未必能擋得下!”
葉準冷笑起來:“呵呵,先不說打不打得過,隻說你們找他的辦法,居然是到上真派去找。我問你們,現在上真派除他之外的高手死剩沒幾個,他若忌憚報復,還會躲在龍虎山?至於什麽問上真派弟子,更為可笑,夏如命此人為達目的,甚至連最為看重的六祖真人死在我手上,也能既往不綹,虛心向我求教,他豈會將自己的行蹤,泄露給上真派其它人知道?”
連著兩個問題,聽得眾人再次呆住。
葉準輕籲一口氣,緩和下來,道:“事實上這次回來前,我便是被夏如命關在龍虎山陽絕淵內,待我成功離開時,曾仔細探查那裡,可保證他絕對沒留在上真派內。而且,我大概知道他去做什麽,這件事更是不能讓任何其它人知道,因為一旦泄露,會給他惹來殺身大禍。因此想要找到他的蹤影,憑你我絕無可能!”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仍是陸亭晚道:“照師叔這麽說,夏老賊既然找不到,便也殺不了了?”
葉準毫不猶豫地道:“沒錯!我相信就算你們有人懂得‘千裡搜靈術’,也絕對找不著他!”他曾親身實驗過,以自己神奇的魂體搜尋之法,也沒法找著現在夏如命的下落,自可肯定這一點。
但眾人顯然對他這說法並不相信,曲仙風道:“說到底,這仍是師叔一廂之言,未試過前,什麽都不能肯定。”
葉準皺起眉來,對老廟頭道:“老頭,怎麽青雲宗這些個弟子都跟你似的這麽死腦筋?”
老丹頭瞪圓了雙眼:“什麽?我老人家什麽時候死腦筋過?真要死腦筋,我還會力薦你這小子做宗主?本宗創宗以來,從未有你這般入宗不到三十年便接任宗主的先例!”
葉準哭笑不得,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咱們乾脆點,換個角度來說好了。就當你們能找著夏如命,那又如何?找得到,卻殺不了,還不是白搭。說不定還要賠上自己性命,得不償失。”
典仙風不悅道:“師叔何以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前次夏老賊趁我等不備,始能令我宗受創。如今是我暗敵明,合我等眾人之威,焉有不勝之理?”
葉準失聲道:“什麽?上次你們由老丹頭帶著去偷襲人家,難道沒被打得屁滾尿流狼狽逃走?”
原本以為這句已能壓得住眾人,哪知道孫正和竟然道:“那時去得匆忙,並無準備,這次智取,自當不同。譬如先宗主原本修為不及夏老賊,但上次仍能憑智謀力殺對方數名高手,大敗夏老賊,便是此理。”
葉準算是徹底領教到這些家夥的頑固。
不過回心一想,這些長老無一不是修為高深的高手,生平恐怕罕有吃敗仗的經歷,對自己的信心自是極高。尤其上次最後確實夏如命中計後輸了陣,更是令眾人堅信自己等人有勝機,現在想令他們改變想法也難。
好在他心有計較,斷然道:“既然如此,那不如這樣罷。我自認沒十足把握可殺得死夏如命,就由我與你們鬥一場,若你們能贏我,便由你們去找他。若你們贏不了我,便打消去找他的主意,如何?”
眾人再次一呆,片刻後孫正和遲疑道:“師叔之意,難道是要以一己之身,力鬥我等眾人?”
葉準神色自若地道:“沒錯。”
眾人臉上表情頓時怪異起來。
曲仙風性子直,這次終於忍不住了,道:“師叔莫要玩笑……”
葉準直接打斷他的話:“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曲仙風臉色微變,道:“師叔既非玩笑,弟子便當這並非玩笑,無須眾長老聯長,也無須準備,就在此時此地,曲某一力向師叔求教!”
他甚至改口自稱“曲某”而非“弟子”,足見其心中對葉準不滿之極。葉準哪會聽不出來,他故意露出冷笑,道:“呵,就憑你?”
曲仙風正要說話,驀地和葉準雙目接觸,以他穩若磐石的心志,竟然也不由微微一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葉準眼中,異芒閃動,緩緩道:“我只出一掌,你若能接下,無論你們要做什麽,我均不再干涉!”
眾人無不驚愕。
曲仙風乃是眾長老中最強之人,修為已達合體期後期,就算是強如老丹頭,也休想能一掌擊敗他,葉準竟然發這種大話?!
曲仙風回過神來,哪拉得下面子?回應以冷笑:“呵,休說一掌,便是十掌百掌千掌,又有何難?”
葉準再不打話,緩緩抬手,輕輕拍出。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無聲無息,亦無勁氣,便如普通人之出手,強如曲仙風,也絲毫感覺不到此掌有半分威脅。
但他心知葉準絕不可能隨便出一掌,警惕起來,和葉準隔著五米之跑,遙遙一掌,迎襲而出。
這一掌同樣沒有半點聲息,真氣內斂,但在場眾人均能一眼看出這一掌在與葉準之掌交擊時,便會發揮巨大威力,和葉準那一掌感覺完全不同。
連老丹頭也不禁看得直皺眉。
他是在場唯一知道葉準身擁仙力的人,但卻不明白葉準為何要出這無力的一掌。
葉準唇角露出一抹笑意,雙眼精芒卻越來越亮。
倏忽間,兩人隔空一掌,已然遙遙對上!
曲仙風雙眉一揚,真氣立時迸然而發,勢如海浪翻湧,威力強極!一時間,他真氣奔湧時帶出的強大氣流,刮得整個院內煙塵四湧,眾人衣衫也被刮得飛揚起來!
除老丹頭外,其余眾人甚至不得不調整護體真氣,才可扛下這一擊的余波,無不心中暗駭。
雖然知道曲仙風是眾長老中修為最為高深者,但仍想不到他這一招“驚濤駭浪”竟然已到這等境界!
唯有葉準神色不動,直至對方掌湧至自己掌前,才倏然一聲清喝:“去!”
轟!
刹那之間,情勢突變!
原本聲勢強極的曲仙風,先是臉色劇變,隨即高壯身形竟如驚濤中的扁舟,朝後彈飛而出,猛地撞在流蹤仙榭的院牆上,撞出一個大洞,然後整個人沒法停下來般朝後繼續飛出,轉眼之間,消失在了遠方!
眾人無不大駭,神識紛紛湧出,追蹤曲仙風的蹤影。
連老丹頭也是大感驚異,神識鎖定在疾去的曲仙風身上,清楚把握住他的一切反應,不由張大了嘴,一時合不上了。
被這一掌震得不斷飛遠的曲仙風,滿臉震驚中正全力運轉真氣,試圖穩住身形,但無論他怎樣抵抗,卻仍沒法停下來,一直飛出了正山峰頂的范圍,遠至千米之外!
葉準緩緩收手,心中平靜之極,沒有絲毫波動。
如今他對仙力的掌握,已到另一個層次,比當日面對諸無病三人時還要來得徹底,剛才這一下,他已能令仙力完全不外泄,隻集中到一點施為,頓時輕松擊破曲仙風宏大掌勁,掌握先機。
為了“示威”,他這一下用了至少七分力,這其中最難之處,並非如何壓製住對方的真力,而是在如何能示以強威而又不傷及對方身體。
幸好眼下這結果正如他之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