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臉色一黑，楊玄趕緊把音量關閉。

  平時他在家玩《靈界》，手機放在桌上，沒有開靜音的需求。

  宅在家裡太久，搞得來咖啡店裡坐坐，一時半會，當自己家一樣隨便了。

  旁邊的服務員臉皮抽了抽，眼中的鄙視化作濃濃厭惡。

  什麽都不點，還好意思賴在這裡？
  打腫臉充胖子！

  “喂，你好，請不要發出噪音，打擾我的工作，好嗎。”

  彈完一首曲子，年輕女孩漫步走過來，語氣中流露出傲慢：

  “這是咖啡店，不是你家客廳，麻煩請收斂一些。”

  句句帶著請字，似乎很有禮貌。

  話卻夾槍帶棒，相當刺人。

  “哦，你彈你的吧。”

  開啟靜音狀態，楊玄點了點頭。

  打擾到咖啡店的氛圍，是他有錯在先，不會去爭辯什麽。

  “知道就好。”

  看著楊玄的臉，年輕女孩覺得有點兒熟悉。

  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窮逼知道自己是窮逼就行了，來這家咖啡店做什麽，消費的起麽。”

  用手帕擦了擦金貴的手，年輕女孩臉色不太好看，小聲嘀咕道：

  “說不定這窮逼的爸媽在鄉下作田，鋤頭掄的都要冒煙了。”

  說著說著，年輕女孩不禁一笑，施施然的轉身離開。

  窮逼來咖啡店，隻敢佔著茅坑不拉屎，可憐巴巴的沒錢消費。

  而她呢。

  品學兼優，精通鋼琴，正好今天上午沒課，便來做做兼職，賺個小幾百。

  還在上學，獎學金，助學金，年年拿到手軟。

  算上兼職的額外收入，不僅可以養活自己。

  手裡有閑錢的時候，還能來貓式咖啡店喝幾杯。

  這才是生活！
  瞧瞧，同齡人之間，差距怎麽能這麽大呢！
  哈哈。

  “你們罵人，能不能別老提長輩，尤其是親人。”

  站起身，楊玄叫住了年輕女孩，淡淡道：
  “恕我直言，你彈鋼琴的水準，就是在往我耳朵裡倒垃圾。”

  貶他，行，畢竟理虧。

  連著楊母一塊罵進去，楊玄才不管那麽多。

  鋤頭掄冒煙了？

  他倒是可以拿把鋤頭，給你挖個寬敞點的墳！

  “.你說什麽？”

  定定的看過來，年輕女孩臉上表情全無，冷的像座冰雕。

  楊玄的話，沒有帶髒字。

  然而殺傷力，卻無與倫比的巨大。

  侮辱她的鋼琴技藝，不可饒恕。

  “你的曲子，就是垃圾。”

  濃縮了一下話茬，楊玄面色不變，開始說髒話了。

  他不懂鋼琴的評級。

  但並不妨礙他覺得年輕女孩彈的一般。

  勉強能聽，沒到魔音灌腦的地步。

  毫無營養的東西，跟垃圾有什麽區別。

  “行，真有你的。”

  臉上僵硬無比，年輕女孩指向鋼琴，分貝大了起來：

  “你會彈鋼琴麽，彈一個給我看，不會彈，就滾，不要在這裡指手畫腳。”

  她知道自己可能罵不過楊玄。

  洗白自己，證明實力的最好辦法。

  就是讓這個窮逼也彈上一曲。

  咖啡廳的客人，將是最公正的裁判，聽出誰的境界更高！

  一個咖啡都不會喝的吊絲，摸過鋼琴嗎？

  等著丟人吧，窮逼！
  年輕女孩的故意大聲說話，吸引了整個咖啡店的客人目光。

  踢館的？
  看見兩個年輕人，似要比拚琴技。

  客人名媛們坐在位置上，樂得看好戲，也不阻攔。

  他們很願意當裁判。

  只不過，結局很明顯好吧。

  年輕女孩的琴藝功力，他們聽了，都覺得不錯。

  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造詣，天賦相當好了。

  這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拿什麽去競爭。

  “鋼琴誰不會彈了，我上我也行。”

  與年輕女孩擦身而過，楊玄大步走向鋼琴，淡然道：
  “別聽了自卑，從此一蹶不振就行。”

  他來藍星兩年多了。

  由於條件有限，沒有接觸過鋼琴。

  但在修仙大陸，類似鋼琴的樂器，並不缺乏。

  坐上座位，楊玄低頭凝視三角鋼琴，有些觸景生情。

  八十八個鍵位，五十二個白鍵，三十六個黑鍵，一主一副。

  像，真像。

  前世遊歷大陸，楊玄隨身帶著一種叫做“溯箏”的樂器。

  經常練習彈奏，用來打發無聊時間，藉此思念天宗與家人。

  巧合的地方在於，溯箏的整體結構，大致與鋼琴一模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鋼琴改進了許多。

  手動調整音色後，不需要催動靈力，就能觸鍵響音。

  “我彈過最多的曲子，是師父教過的帝滅。”

  回想起前世天宗的記憶，楊玄眼中流露出少許溫情。

  聽師父說，帝滅之曲的由來，源於一個神話故事。

  傳說，永生長壽的神帝境之上，還有某個未知領域。

  達到那個境界，便是真正的不死不滅，跳脫五行輪回之外。

  只可惜，自修煉大陸開辟之初，從未有人踏足此境界。

  楊玄的師父，天宗宗主，就是衝擊至高境界失敗，隕落世間。

  帝不成，則俱滅！
  此為帝滅！

  這首曲子，便是後人紀念神帝境界的先人，敢於開創未知的大無畏精神，創造出來的神曲。

  楊玄很喜歡，楊玄的師父也很喜歡。

  手掌虛放在鋼琴鍵位上，楊玄輕輕吸了口氣。

  神帝強者隕落，會引起天地同悲，降下血雨。

  所以帝滅曲子的旋律，總體並不歡樂。

  “彈啊。”

  耳邊，傳來年輕女孩慫恿的聲音。

  她巴不得楊玄出醜，被眾人轟出咖啡店，像條灰溜溜的落水狗。

  現在騎虎難下，等著丟人現眼吧！
  “如你所願。”

  目光恢復平靜，楊玄微微一笑。

  渡去一絲靈力，包裹至手掌。

  然後，按下第一個音鍵。

  輕靈的琴音響起。

  很久沒有彈過樂器，起初楊玄的手法，略顯生疏。

  年輕女孩站在旁邊，露出歧視的冷笑。

  原來是同行啊。

  就這菜鳥水平，剛入門三天？

  不堪一擊。

  “咚咚~”

  笑著笑著，年輕女孩眼睛定格，嘴巴張大，慢慢呆住了。

  她清楚看見，楊玄的手法速度，跟火車啟動一樣，正在快速提升！
  從懵懂的新手，變成十指在琴鍵上跳舞！
  猶如春天的細雨，琴聲從斷斷續續，很快連成一片，響起音樂的美妙浪潮！
  剛開始，帝滅的前奏比較緩慢，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過了十幾秒，節奏猛然加快。

  仿佛戰前擊鼓已過，殊死一搏的血戰來臨！
  曲調慷慨激昂，愈戰愈勇，不禁讓人熱血沸騰，心生無限豪邁之感。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艱苦戰鬥的勝利，黎明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當旋律達到高.潮巔峰時。

  音境宛如升到最高空的過山車，忽然向下瘋衝！
  又似支撐不住，瀕臨破碎的大壩，被滔滔洪水，徹底衝垮裂開！

  戰鬥一邊倒，生機壞死，全盤崩潰！
  那種絕望哀頹，無力回天的傷感，是那般真情無暇。

  引人發自內心的共鳴。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一帆風順。

  遇到挫折，誰沒心煩過，沮喪過？

  咖啡店內，客人們陷入呆覺，緩緩流出兩行熱淚，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