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浩渺,蒼穹無盡,宇宙之巔,神座高舉。
恍如巨獸般盤踞在大地之上的天都市,千百萬眾生靈正從睡夢中蘇醒,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匯聚的如潮氣機,在凡俗眾生不可見的天宇之內化作充滿生機的靈息之海,浩蕩奔湧,生生不息。
這一切化作一面小小的屏幕,如彈丸般懸浮在星光雲氣之上,觸手可及,兼具極大與極小的矛盾存在狀態,無比細致的陳列於每一位神魔般強大存在面前。
看不清面孔、也無法形容其造型的調音師們,將其偉岸身軀投影於所有緯度,從任何方向和角度看去,都成兩列相對排開的無窮座位上身影閃耀,倏忽生滅,存在與消亡之間做無窮轉化。
祂們的每一次變化,仿佛都帶動了時空的波動,無數擾動潮汐如波濤蕩漾,在宏觀宇宙和微觀層面產生諸多影響,有些被龐大浩瀚宇宙本源之力輕而易舉的抹平,有些卻像是隕石落下造成的萬丈狂濤,正以席卷天地之勢排山倒海的激蕩。
“不可有超越界限,謹記我們的行動規則,這是不可動搖之鐵則。”
坐在正中神座上的光輝匯聚之身向前傾斜,於萬丈光芒之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按在地球為中心的宇宙空間壁障之上,無窮能量激蕩產生的暴潮好似驟然被抽走根基,抑或是沙子堆積的城堡轟然垮塌,紛紛崩散平息,消弭於無形。
“切記,我們的目的不在毀滅,要謹慎使用力量,遊戲當有邊界。”
宏大的聲音隆隆震蕩,那是在宇宙背景下形成的奇特聲場,似乎在任何一點上發生,也能讓處於任何一個角落的聽眾聽到。
於是,看似排列成行的神座上,無數身影整齊的躬身答應。
他們的動作似乎毫無時差,彼此之間卻有層層透明的間隔分割,看似一伸胳膊就能摸到對方的距離,其實卻有無窮量天文單位的間隔那麽遠。
恍如星海低語般的聲浪過去,中間光團收回手指,恢復到不可辨識的影像狀態。
下方,一位調音師抬手抹了下額頭,揮臂彈開不存在的汗珠,如釋重負的輕歎道:“呦吼,差一點就弄出大亂子呢。”
祂的形象看上去像是千手千眼的神像,從任何角度看去,都有許多張做著不同表情的臉孔,身上伸展出無數隻手臂,抓著種種形態各異的生物。原本應當極其臃腫醜陋的造型,卻讓人生出詭異的和諧美觀之感。
當然,凡俗生靈又怎麽可能看到祂的真身?
剛才就是在祂的權杖之下,產生一道可怕的波瀾向著地球所在宇宙空間內蔓延,只差一點要波及到核心區域,其中蘊含的能量哪怕泄露億萬分之一,都可能把整個太陽系摧毀至渣。
這恐怖的能量也並非其創造,而是因著對宇宙力量和法則的掌控,精巧的撥動了足以撬動無窮力量的杠杆節點,充當了阿基米德的角色。
此種行為相當危險,縱然以調音師的強大,也不敢保證可以控制住造成的擾動程度,一旦失控,那後果就必須祂們集體來承擔,不堪設想。
隨後,另一位調音師站出來說道:“這都要怪三號,若非他擅自插手改變棋子的行動環境,造成一系列不必要的變數,我們也就沒必要多此一舉。”
調音師三號從容起身,用手杖頂著禮帽向周圍質疑,呵呵輕笑道:“我可擔不起您說得罪責,我只是稍稍放松了一點邊界過濾而已,結果諸位都應該看到,比原本計劃的還要理想,不是嗎?”
“哼,你的棋子表現出色,當然可以自賣自誇!”
十五號不忿的嗤之以鼻,“但是,我們所有參與者也因此要被迫做出調整,這可導致了不必要的額外支出,對此你不大算給出解釋嗎?”
三號兩手一攤,優雅的聳肩,表示隨便你們怎麽理解,只要首座上的評判者沒有做出反對意見就好。
很顯然,那一團耀眼的光芒對此不予置評的做法,等於是默認了。
三號因此而笑的更加歡快。
“公平,至關重要。”
一個響亮如雷鳴的聲音傳來,正是那位雄壯如山的二號。
毫無疑問,之前在懷玉市的一局當中,二號選定的棋子段長風,是落於下風的。特別是最終戰果的獲取方面,段長風明顯吃了虧。
二號抬手指向天都市的光幕,“應有第二個節點可供他們競爭,平衡各方的遊戲支出,避免無謂的爭執。”
“那就要允許更多的棋子入場,我想隨之而來的競賽一定更加精彩。”
幾位調音師摩拳擦掌,紛紛從自己身上摘下一點東西投入其中,造成點點滴滴的漣漪在那薄膜上蕩漾不休。
“其實,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諸位應該清楚,我們的目的始終不曾有過變化,遊戲只是手段。”
調音師三號貌似遺憾的輕歎,好像完全沒祂責任似的。
“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十五號臉上的符號一陣扭曲,再次撕下一條絲線憤怒的丟出去。
“差不多就可以了,太快提升這個低等世界的力量級別,對我們的計劃沒有好處。諸位,請注意克制,我們只是旁觀者和撥動琴弦的歌者,而不是把自己放入戰場的士兵。”
中央光團驀地伸手,將那絲線一把挽住,震顫中滅掉九成,隻余下一小點散落下去,多數消弭於代表裡世界的宇宙空泡當中。
十五號輕哼一聲,默認了祂的做法。
“好吧,事實已經造成,我建議就此展開全新的賭局,棋子們需要更多壓力來激勵成長,在兩個世界的碰撞溢出能量被捕捉之前,盡可能多的推進遊戲進程吧。”
調音師一號提出建議,三號聳聳肩:“我沒有意見,並且建議加大遊戲地圖的范圍。”
“我建議提升難度,加大完成獎勵。”
“附議!”
“沒有意見!”
一陣讚同聲浪過後,事情就此定下。
調音師三號舉起手杖當空一點,天都市微縮光圖上的某一區域立刻放大,陳鋒躺在沙發上沉睡的樣子清晰呈現。
但就在許多道“目光”匯聚過來時,他的眉頭一下皺緊了,眼珠子在眼皮下急速的轉動,似乎馬上就要醒來。
“真是理想的選手呢,比之前的任何一個都令人期待,繼續努力吧少年,為我增添更多的驚喜。”
三號低聲念叨,好似囑托和寄語,揮手間清空影像,陳鋒繃緊的臉皮和漸漸放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必是夢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
無人知道這一切變化造成的結果會如何,但在地球上成千上萬的冒險者當中,很多人有了清晰的感知,或者從睡夢中驚醒,或者正在進行的戰鬥被打斷,一股源自第六感的危機警告油然而生。
“媽的,不會是又要出什麽么蛾子了吧?”
已經習慣了魔音師的冷酷和沒節操,冒險者們暗自吐槽,卻沒幾個人敢宣之於口。
除此之外,許多地方也悄然出現了全新的“門”,更大數量的人或自願或被迫,或者稀裡糊塗的被扯入死亡空間,有的倒霉蛋甚至直接進了危機四伏的裡世界。
新一輪的冒險者結隊和篩選,再次啟動。
當是時,段長風正肅然端坐於懷玉市的臨時營地中,關門閉戶一人獨處,黑暗之中雙目閃爍著異彩,若是被人看到,一定會當成鬼怪附身。
來自宇宙虛空的微弱波動觸及他敏銳的神經,他倏地抬頭望向頂棚,雙眸之中似有細微的閃電一晃而過,剛硬線條組成的腮角竟露出古怪的笑容,喃喃低吟:“那麽快就來了嗎?我還以為要等很久,很好。”
他用力閉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與平常無異。
但在千裡之外的天都市,被粗壯合金禁錮在特製牢籠中的鐵哥卻驀地醒來,猛烈地掙扎片刻,沒能脫離束縛,他竭力把嘴巴張大到極致,喉嚨裡發出猶如龍吟虎嘯般的洪亮咆哮,聲波在狹窄空間裡激蕩,把附近圍繞著的幾名研究人員活生生震暈過去!
他的雙臂倏然變細,皮膚黝黑發亮,硬度和力量卻直線飆升,喀拉啦掙脫合金鐐銬的束縛,更直扯開雞蛋粗的鋼柱,一頭撞碎雙層防彈玻璃,卷起狂風奔向羈押場所的外面。
與此同時,特別開辟的防化區內,原本陷入沉睡的上百個感染者齊齊睜開眼睛,三把兩把扯掉束縛帶,在工作人員的驚慌尖叫中蜂擁衝出,朝著市區東南的山地瘋狂奔逃。
而在更遙遠的西北戈壁山洞中,阿唐率領的特戰部隊剛剛行進到一片幽深谷地裡,驀地周圍卷起一陣古怪狂風,有濃密大霧憑空產生,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呼啦一下全都吞噬進去。
接下來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極致眩暈,當他們恢復清醒,周圍霧氣莫名散開,眼前的景物赫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不再是光禿禿寸草不生的高原荒漠,卻是遍布植被的叢林,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在數百米外動地而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