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寒暄過後,二人在包間內坐下。
點了酒菜,方才開始敘舊。
“幾年沒見,你還是當初那副少年模樣。看我這油膩禿頭大肚子,像極了猥瑣中老年。”吳翰清自嘲道,“說咱倆是父子,肯定有人信!”
方炎微笑,“過得好嗎?”
此話一出,吳翰清愣住了。
這話不是該他問的嗎?
怎麽聽著像他過得比自己好似的呢?
“好!好!”吳翰清連聲道,“你怎樣?找著工作了嗎?不行就先跟著我乾!待遇你開,職位你挑。哥現在雖然也是給人打工的,但起碼也是打工皇帝!平時喝喝茶,簽簽字,什麽事都叫下面人去辦,日子過得很輕松。”
“公司呢?不開了?”
方炎印象中,吳翰清成立過一家信息技術公司,公司名字記不清了,隻記得規模不小。
“你說唯禦啊?被資本收購了!現在已經改名叫雲盾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打工沒啥大風險,還能抽出時間陪陪家人孩子。”
提起老婆孩子,吳翰清一臉幸福微笑。自從當了爸爸之後,他再也不是從前那位,工作上的“拚命三郎”了。
“可惜了!”方炎搖頭道,“像你這樣的人才,給資本打工,實在可惜!還不如給自己打工。”
一番話,說得吳翰清不知道該如何接。
從老總變成職員,他不過是想提前養老,好好享受下生活。
怎麽到了方炎嘴裡,好像損失一個億了?
這小子是不是受刺激過大,腦子都不靈光了?
見他發愣,方炎立刻解釋道,“哥們,咱們這關系,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我這次找你來,是有事相商……”
話說到一半兒,吳翰清忙伸手,做了一個製止方炎,繼續說下去的動作。
與此同時,從皮包裡拿出一遝現金,看樣子大概七八萬左右。
“我知道你剛出來,手頭肯定緊。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啟動資金,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籌措。”
吳翰清把錢推到方炎面前,他這一舉動,讓方炎越發堅信,自己這趟沒白來。
這位好兄弟,還是當初那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方炎抿了一口酒,微笑著,把錢推回到吳翰清面前,“兄弟,我暫時不缺錢,就缺你這樣的人才!”
這下,吳翰清更迷茫了。
他這話什麽意思?怎麽聽著這麽像要來挖他跳槽呢?
方炎也沒瞞著,把自己炒比特幣賺原始資金的事,簡單提了兩句。
吳翰清這才釋然,拍著方炎的肩膀感慨,“你可把我嚇壞了!”
“以為我病了?”方炎自嘲似的笑了,“當初沒聽你的話,是我得過最嚴重的病。如今病好了,該想著重振旗鼓,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當然,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要靠自己這雙手,打造屬於我們的萬億商業帝國!”
本該熱血澎湃年紀的吳翰清,聽到這番壯士凌雲的話,也只是灰心一笑,“兄弟,商圈太難了,真的。我玩了一票,夠夠的了。我勸你啊,還是消停成家立業吧!家庭,比什麽都重要!”
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並沒有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方炎沒料到自己會吃閉門羹,他以為吳翰清聽到自己的遠大宏圖,會和其他人一樣,激情澎湃地跟著他侃未來。
換個角度想,也挺正常。
誰願意放棄眼前優渥安穩的工作,跟著一個前途不明,還帶著人生汙點的人,一起去創業?
“沒關系,你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來找我。無論任何時候,重生投資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方炎舉杯,和吳翰清一飲而盡,眼中多少有些失望。
原本,他打算搭上吳翰清這條快艇,向信息技術領域投資,卻意外碰壁了。
這就是現實啊!
賊他媽骨乾!
“好!”吳翰清再次舉杯,“來,為我們的友情乾杯!”
這頓飯吃到最後,方炎再也沒提創業的事,他和吳翰清心照不宣地避開這個話題,飯局徹底淪為敘舊。
一個小時後,方炎趁著上廁所之機去結帳,這才發現,吳翰清已經事先押過飯錢,他總是這麽細心!
從聚賢莊出來,方炎和吳翰清都喝大了,兩個大男人肩並著肩,站在馬路邊,等著代駕過來替自己開車。
十分鍾後,一位平頭青年,出現在方炎跟前。
“先生你好,我是您的代駕錢無庸。”
平頭青年身材清瘦,肩膀一高一低,眼睛不大,卻異常有神。
方炎掃了他一眼,也沒尋思別的,直接把車鑰匙遞給他,轉頭和吳翰清告別。
“老吳,電話聯系啊!想通了,就來找我,一起發財!”
吳翰清點頭,目送方炎上了車,轉身哇哇大吐起來。
仰頭坐在後排座上,方炎覺得自己毛孔裡都往出飄酒味。
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暫時忘記煩惱,在雲端飄著不用下來。
“先生,您姓方?”
代駕司機錢無庸,透過後視鏡打量方炎,眸光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恨意。
“嗯。”
方炎累了,不想說話。
“方炎?”錢無庸追問道。
方炎撩起眼皮,“你認識我?”
“我看你長得挺像我小學同學的,就順嘴問問。他原來開建築公司的,後來因為交通肇事進去蹲了幾年。”
錢無庸眯著眼睛,目光十分不善。
方炎揉了揉眼睛,醉醺醺地回應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我。但我不記得有你這號小學同學。你叫什麽來著?”
錢無庸一聲冷笑,沒有回答方炎的話。
方炎醉得睜不開眼,也懶得和他再說下去,索性靠著背椅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覺得脖子上一涼,一道冰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下車!”
方炎睜開眼睛,當時酒醒了一半!
脖子上抵著一把匕首,他不敢亂動。
下意識掃量四周,入目皆是墓碑。
“你把我拉到墓地,就為了打劫?”方炎故作鎮定道,“想要多少?”
錢無庸一聲冷笑,用下巴拱了拱墓碑,“你看看這上面的名字,是不是挺熟?”
“愛妻於琦之墓。”
方炎想了想,不記得自己認識於琦這個女人。
於是,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還記得三年前的連環交通事故嗎?我媳婦就是在那個時候沒的!她肚子裡懷著我兒子,一大一小兩條人命,都沒在你手裡。現在,想起來沒?”
錢無庸聲音越發陰冷,寒得方炎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