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微微一笑，“我什麽時候要騙他們了？正欣日化又上了三條生產線，工人忙得起早貪黑，眼看著就要過勞了，我替公司招人，是擴大再生產……”

  洪欣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就算公司真的缺人，把周家莊的年輕人，全都招聘進公司，又能怎麽樣？能對周家莊拆遷，產生巨大影響？他們能從一萬落回到三千？”

  很明顯，洪欣媛並沒有劃對重點。

  方炎的招工啟事裡，重點內容在分房，落戶口！

  就算給周家莊的人，每平米拿到一萬塊，這裡麵包涵著未來的養老費，孩子的教育費，城裡安家費，算下來，也緊緊巴巴的。

  而正欣集團開出的優渥條件，能讓他們下半輩子安枕無憂！
  兒女有穩定工作和住房，這才是鐵飯碗！比那每平米一萬塊的拆遷款要實惠得多！
  更何況，那一萬塊的天價補償，他們也沒信心拿到手！
  不過是有人帶頭，就跟在後面起哄罷了。

  當方炎把這些解釋清楚時，洪欣媛仍然半信半疑，“我覺得他們不會‘上當’，咱們還是要派人，挨家挨戶上門去談判……”

  “給我三天時間就行。”

  方炎言盡於此，洪欣媛再多疑慮，也只能順水推舟，過了這三天再說。

  招工啟事貼出去的第一天，村裡立刻炸開了鍋，說什麽的都有。

  “黑心公司，想騙我們把孩子送去給他們奴役，做夢！”

  “月薪過萬？說夢話呢吧！經濟這麽不景氣，我兒子賺五千塊都困難！前幾天還找家裡要錢交房租，說老板帶著秘書跑路了。”

  “分住房？落戶口？條件開得好，就怕到時候不認帳啊！”

  聽著這些的議論，周老三很滿意，大家夥兒還是挺心齊的，這每平米一萬塊，鐵定能要到手！
  然而，周老三沒注意到的是，這些老人，無一例外地記下了集團的招工電話。

  回到家之後，第一時間把窗戶門關好，給自己的兒女打電話，向他們講招工這件事。

  但凡家鄉容易找工作，沒人願意在異鄉漂泊。

  誰願意把年幼的孩子，和年邁的老人留守家中，無人照顧？
  聽說百年企業，洪氏國際招工，就沒有不心動的年輕人。

  加之福利優渥，不少人立刻向老板請假，乘高鐵回鄉撞撞大運。

  無一例外的是，原本坑壑一氣的老人們，在這件事情上，嚴守口風，誰都沒多泄露出一個字。

  然而，村裡的年輕人不約而同地歸來，這個秘密自然也就不算是秘密了。

  駐守在村裡辦公的王麥鷗，果然如方炎所說的那樣，收到了雞蛋。

  不光是雞蛋，還有小米、水果、農副產品等。

  有位老人，直接把自己家裡羊羔牽來送給王麥鷗。

  這些人翻臉的速度，比翻書快多了！
  一時間，王麥鷗忙得昏頭轉向，接簡歷接到手軟，忙得連口水都沒空喝。

  周老三聽到信兒趕來時，已經是末班車，大多數年輕人，都遞交完健康報告和履歷表。

  氣得周老三直跺腳，指著他們鼻子大罵，“你們這幫狗曰的，說好有福同享共同進取，轉眼就不是人！我真是看錯你們了！”

  有人在旁邊小聲勸說道，“老三，我打聽了，咱們這地方的房子，根本就不值那麽多錢，要多少都沒用，得人家給算啊！”

  “就是！就是！再折騰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可不是啊！大王莊的事兒不就是個教訓嗎？因為他們要得多，開發商直接換地方蓋生態村，他們全傻眼了！”

  還有人陰陽怪氣道，“我們不過是遞個簡歷，誰也沒說現在就搬家啊！你慌個雞子！”

  周老三被噎得啞口無言，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氣昏過去了。

  兒子周壯趕緊把人送到鄉裡衛生所，連打兩個點滴，人才算醒過來。

  病床邊，周壯愁眉不展，一聲不吭。

  “兒子，你要是想去報名，爹不攔著你。”周老三氣虛道，“聽說洪氏國際是百年企業，萬年不倒，你能有個鐵飯碗，爹不怕鄉親們戳脊梁骨。”

  周壯搖搖頭，“爸，你怎說這話呢？我就是窮死，也要站在你身邊！”

  父子倆唉聲歎氣之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抱住財神爺的大腿，還能讓你們窮死？”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馬傳明。

  他在方炎的授意下，來向周家父子“示好”。

  頗有樹倒猢猻散之意的周家父子，見到馬傳明，先是一愣，而後心中升起一絲竊喜。

  在周志偉對他們不聞不問時，開發商竟然主動來探望他們。

  孰是孰非，肉眼可見啊！

  “就算你們礙著面子，不想去正欣集團，也可以來我新時代打工嘛！”馬傳明笑道，“我也是農民出身，安排兩個農民兄弟，不難！”

  周壯低著頭，他本就不善言辭，這時候更不知道該說些啥好。

  周老三吭哧半天，說了一句，“待遇呢？”

  見周家父子，心裡防線松懈，馬傳明乘勝追擊，當即敲定福利待遇，聽著不比洪氏國際開出來的低。

  “反正拆了房子，以後也見不到面了，管他們背後說什麽。”周老三自我勸慰道，“個人過個人日子，咱們不理會別的，把家過起來才是真格的！”

  馬傳明不但給周壯安排了肥缺，還給周老三安排了工地打更的工作。連帶周老三媳婦，也安排到工地做飯。

  一家三口農民，轉眼間都上了崗，自是喜不勝收。

  而對此毫不知情的周志偉，還賴在周老三家炕頭上，和雷子等人打撲克、喝啤酒，心中篤定周老三不會倒戈。

  當周壯扶著周老三從診所回來，出言攆人時，周志偉頓時覺得慌了。

  台柱子倒下了，這還怎唱戲啊？

  “三叔，你別聽那些人的鬼話！今天安排你工作，明天就能把你們開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們啊！”周志偉急了，口不擇言道，“我姐也有建築公司，他們能給你們開的條件，我們都能給！這麽大的事兒，你們可千萬別犯糊塗啊！”

  周壯一聲冷笑，“你姐有建築公司？早些時候，我爹求著你給我找工作時，怎沒見你這麽說？”

  聞言，周志偉臉都綠了。

  連這三杠子都壓不出一個屁的周壯，都敢和他頂嘴了，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才3200！這麽低的補償，你們腸子都得悔青了！”

  周志偉無奈，也只能說些臭氧層子，堅持自己的立場。

  “誰說3200？現在是5800了！”周老三冷著臉道，“大侄子，我這忙著搬家，就不留你了。改天來家吃飯，不過再來，就別帶這麽多人了，擱不下。”

  周老三的逐客令，差點沒把周志偉鼻子氣歪了！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啊！

  雷子在一旁摸著光頭，朝著周志偉攆了攆手指頭，“大偉，你這情況不對啊？這也不是過億的買賣啊？你看人家都簽了字，咱們鳥毛沒撈著，我怎向這些兄弟交代啊？你當初也不是和我這麽說的啊！”

  牆倒眾人推，雷子跟著踩這一腳，差點把周志偉逼到絕境。

  “我給我姐打電話！”

  周志偉撥通周冰倩的號碼，接連打了幾次，一直沒打通。

  急得他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劇本不應該是這樣啊！
  他昨天剛和黑子拍胸脯保證，說自己一周內能把錢還上，這……這叫他怎麽辦嘛！

  三天后，周家莊搬空，正式開工。

  很快，這件事成為建築圈裡的一段傳奇！
  能讓一個村，在三天之內搬空，這力度簡直就是開掛啊！

  包括洪欣媛在內的正欣集團上上下下，都對方炎刮目相看。

  如果說，以前還有人敢背後，瞧不起他，鄙視他的話。

  那麽現在，再也沒人敢說“從大青山出來的小白臉”之類的話。

  他們是徹底被方炎征服了！
  這件事，最後是通過徐天聰，傳到周冰倩耳朵裡的。

  這段時間，她被困在醫院裡保胎，連接觸手機的機會都沒有，自然錯過了這大新聞。

  不過，她對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本來也沒抱太高的希望，只不過是派他過去攪混水罷了。

  至於能攪到什麽程度，她心裡其實是有預期的。

  對周冰倩來說，這充其量就是她“招待”方炎的餐前小菜，“正餐”還沒來得及往出端呢！
  “方炎，你肯定想不到，我還有一招大棋！”

  白衣如雪的周冰倩，站在私立婦幼保健院的頂樓，吹著初秋的夜風，滿目自信。

  ……

  為慶祝東區航空基地開工，馬傳明在宴賓樓擺了一桌酒席，不光邀請了方炎，還請來最近風頭無二的翔順建材老板李翔順，恆通建材的牛莉。

  席間，馬傳明酒酣意濃，侃侃而談。

  當著方炎面，替恆通建材的牛莉說好話。

  方炎不動聲色地聽著，拿起手機給錢無庸發了一通微信：查新時代馬傳明的近期動態。

  有些事，不得不提早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