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仙一點兒不拿自己當外人，歪著腦袋窺視方炎手機屏幕上內容。

  這是一段偷拍的視頻，看背景應該是某澳的賭場，視頻主角黃書林，翹著二郎腿坐在賭桌前，和其他賭徒豪賭。

  看桌面上的賭注，至少幾百萬。

  “呀！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是黃書林嗎？”

  林小仙索性把下巴搭在方炎肩頭，斜眼盯著屏幕上黃書林的一舉一動。

  畫面裡，黃書林手裡握著撲克牌，一臉陰沉。

  坐在黃書林旁邊的小胡子，笑著調侃他，“這局我贏定了！你趕緊叫京都黃家準備錢，別到時候連回去的船票都買不起！”

  聞言，黃書林的老臉立刻垮了下來，“別他媽總把京都黃家掛嘴邊，他們和老子有毛關系？不就是兜裡多倆鋼鏰兒嗎？就衝著他們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德行，老子恨不得改姓綠！”

  視頻的時間不算長，似乎是經過精心剪輯。

  很快，畫面又從賭場轉到飯桌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黃書林，癱在椅子上，大著舌頭胡嘞嘞，“草滴！金東又從老子這裡掏走五百萬，早晚有一天，我叫他怎麽吃的，怎麽吐出來！”

  接下來的四五段視頻畫面，都是圍繞黃書林的所言所行，偷偷錄製。

  看完這些視頻，林小仙一臉不解地看向方炎，“給你發視頻這人，啥意思啊？我怎沒看明白呢？”

  方炎像轉筆似的轉著手機，思索片刻，撥通私信裡留下的那通手機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被人接起。

  從聲音來判斷，接電話的是個老頭子，聲音蒼老沙啞，透著三分疲憊。

  “誰啊？”對方問。

  “我是方炎。”方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嘟嘟嘟……

  電話突然被掛斷，方炎挑眉盯著手機，一臉費解。

  片刻後，電話又響了，方炎忙接了起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依舊是那蒼老的聲音，“市一院三樓步梯口，我等你！只等十分鍾！”

  一旁的林小仙，全程豎著耳朵，聞言不由得撇撇嘴，“怎麽鬼鬼祟祟的？”

  放下電話，方炎重新發動車子，“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時間來不及了！你就拉著我一起去市一院吧！正好我打算去看一位朋友。”林小仙隨口扯謊道。

  “你那位朋友，也剛好住在三樓吧？”

  “你怎麽知道？”林小仙強忍著笑，催促道，“快走！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方炎實在懶得和她囉嗦，以林小仙的性子，絕對不會乖乖就范。

  與其和她在這裡浪費時間，倒不如早些過去了解情況。

  去市一院的路上，林小仙的嘴巴一直沒停過，從她的“林氏猜想”到她的“林氏推測”，一路說得口乾舌燥，方炎一句都沒聽進去，一門心思都在黃書林秘書身上。

  光憑那段視頻剪輯，他什麽都做不了。

  相信那位秘書，一定了解這一點，才那視頻釣他去見面。

  至於目的？多半是為了錢。

  十分鍾後，方炎把車停在停車場，和林小仙一前一後來到約定地點。

  步梯口稀稀拉拉坐著三個抽煙的男人，除此之外，再沒別人。

  等了不到一分鍾，手機又響了，這回是條短信，“請方總移步303室。”

  方炎如約而至，在病房裡看到了渾身纏著繃帶，只露一個腦袋在外面的“木乃伊”。

  見方炎身旁跟著林小仙，躺在床上的女病號，腫脹淤青的眼睛，陡然變大，指著林小仙質問方炎，“她是誰？我不是告訴你，讓你自己來嗎？你怎麽能不守信用呢？你這樣言而無信的人，我不想和你合作！”

  “這是我哥！我是他妹！你緊張什麽？”林小仙語速極快道，“行了，行了，既然你覺得貌美如花的我礙眼，我這就出去！”

  說完，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女病號皺著眉頭，思慮半天，方才憂心忡忡地開口道，“我叫孫盼，是黃書林的秘書。這次約你過來，是想把一些重要東西交給你。”

  “為什麽是我？”

  方炎雙手環胸，上下打量這位孫盼女士。

  忽然意識到，就這麽過來見孫盼，實在太匆忙，應該叫吳翰清，事先調查一下她才對。

  “因為我找不到別人。”

  孫盼一聲苦笑，低聲道，“同樣的東西，我給金陵十幾位大亨發過，只有三個人回復了我，其中有兩個人，還是罵我的。你是唯一一個給我打電話，並來見我的人。”

  “我來見你，並不能說明什麽。也許，我只是出於一時好奇。”

  方炎俯身，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黑眸裡風雲詭譎。

  孫盼垂下腦袋，用纏著繃帶的手，抹了兩下眼淚，才抬起頭，一臉驕傲地看向方炎，“我拚命努力考上金陵大學，畢業後一直跟在黃書林身邊當秘書。

  這是他第78次打我，以往每次動手，都有一大筆補償金打進我的帳戶。

  可這次，他直接把我開了。

  我覺得，我為自己賺醫藥費是理所應當的！
  哪怕是拿命來換，我也不後悔！”

  頓了頓，她繼續道，“所以我選擇了你！金陵投資之王！我相信，以你的遠見卓識，一定肯在我身上投資！因為我手裡攥著的，是黃書林的身家命脈！是實實在在的鐵證！是不會吹灰之力就能把黃書林搞死的玩意兒！”

  方炎聞言，淡然發聲，“開價吧！”

  “我不要錢！我要機會！一個到重生集團實現自己的機會！”孫盼目光炯炯道，“我要成為第二個石莉師姐！我相信自己能做得比她更好！”

  “你和石莉是校友？”方炎順著話茬發問道。

  孫盼點頭，一臉傲然神色，“我的成績比她好很多！”

  方炎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淡然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孫盼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搞不懂方炎為何拒絕她這麽優秀的人！

  “因為，我不想成為第二個黃書林！”

  方炎起身欲走，忽然聽見孫盼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你行得正，做得端，還怕身旁有小人嗎？”

  步子邁在半空中，又被方炎收了回來。他饒有興致地看向，眼前的“木乃伊小姐”，她身上散發出的野心，是那麽的似曾相識。

  像石莉嗎？像！

  方炎需要第二個石莉嗎？不需要。

  “五千萬！足夠你安度下半生。別和我講條件，我不喜歡別人和我講條件。”方炎看了看手機，“我給你一分鍾思考！”

  孫盼咬著嘴唇，眼裡透著不甘和疑惑。

  她需要這五千萬來養家，需要這五千萬來給自己鍍金，需要這五千萬活下去。

  於是，她不假思索地回應道，“我願意！”

  下一秒，孫盼把手機遞到方炎面前，“按照上面的路線記錄，你會找到一個鐵盒子，盒子裡面是黃書林的罪證，足以讓他做一輩子牢的鐵證！”

  方炎掃了一眼手機，卻沒急著去接，“你膽子挺大，真就不怕雞飛蛋打？”

  孫盼一聲冷笑，“你可是方炎啊！會賴我這區區五千萬？”

  接過手機，方炎大步流星地往出走，邊走邊說道，“十五分鍾後，錢會打到你名下的帳戶上。如果我是你，立刻消失。”

  “等一下……”孫盼聲音裡頭透著一絲猶豫，但她還是問了出來，“為什麽不把我留在身邊？不相信我的工作能力？”

  方炎站定，背對著孫盼，涼聲道，“你好自為之！”

  “呵……”

  孫盼雙肩微顫，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這一幕，被躲在門口偷聽的林小仙捕捉到，不由得“嘖”“嘖”了兩聲，小聲嘀咕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的道理都不懂，情商真是低得可怕喲！”

  從病房裡出來，一位六十出頭，衣著破爛的大爺，端著臉盆，和方炎擦肩而過，進了病房，啞著嗓子道，“盼盼，先洗把臉吧！”

  “爸，你別忙了，我這就出院了，你幫我辦手續……”

  病房裡傳來父女倆的談話，方炎和林小仙並肩走出醫院，按照手機導航的地址，找到一份如山的鐵證，足以送黃書林去大青山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