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瑤瑤便又沒有看到穆子寒了，尋問了妮子和隱離，他們也都不知道穆子寒去哪裡了。

  用過早膳後，般若便來報，陸子航醒了。

  瑤瑤二話不說便往陸子航屋裡去，一進門便見素娘坐在床頭，親自喂陸子航喝藥。

  “好些了嗎？頭還疼不？”瑤瑤走了進來，淡淡問道。

  “好多了，多謝郡主關心。”陸子航很客氣，同之前和她相處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瑤瑤也沒再多說什麽，靜靜地看著素娘喂他喝完藥。

  “子航，你還得多臥床幾日，之前內傷還沒有全好呢？”素娘淡淡說道。

  “嗯。”陸子航就倚在高枕上，點了點頭，確實是一身無力，這內傷似乎越用藥越是好不了一樣。

  素娘起身，朝瑤瑤欠了欠身便要離開，瑤瑤卻是條件反射一樣，跟她走了出來。

  “郡主，你該多陪陪陸公子，不是嗎？”素娘問道。

  “穆子寒呢？一大早他去哪裡了？”瑤瑤反問。

  “主子的行蹤向來不定，郡主都不知道，奴婢怎麽會知曉？”素娘亦是反問。

  瑤瑤似乎還想做什麽，素娘卻提醒，道：“主子，陸公子昔日待你極好。”

  “你都知道？”瑤瑤反問。

  “主子，素娘伺候你多年了，怎麽會不知道，穆子寒同你不過是政治婚姻罷了，如今事情都這地步了，奴婢勸主子還是好好待陸公子吧。”素娘又說道。

  瑤瑤心下有些驚，昨夜沒注意，這才聽出了素娘的語氣，這並不是勸說，反倒像是一種要求。

  “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好好待他呢？”瑤瑤認真反問道。

  “郡主，端木王爺和端木王妃年事已高，已經經不起折騰了，你同陸公子又有夫妻之實，何不……”素娘欲言又止。

  瑤瑤卻是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讓我回穆府，而後嫁給陸子航？”

  “郡主，這是奴婢的建議，也是最萬全之策，畢竟你同陸子航的感情，你自己最清楚，若是可以割舍地下，若是心下還可以容下第二個人，這麽多年了，你也早該真正愛上穆子寒了，不是嗎？”素娘又問道，這一字一句，都是她親身的感受，都是她這個真正的端木瑤瑤最真實的想法。

  可惜，她沒辦法直接表達出來。

  她不知道這個被毀了容顏的女人究竟是什麽人，和穆子寒又是什麽關系。

  她只知道，既然這個女人佔了她郡主的身份，並且用這身份，傷害了端木王妃，現在，就必須挽回，就不能再傷痕陸子航了。

  “你知道的真多。”瑤瑤冷了聲音，突然發現自己小看這個奶娘，她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這樣的反問，讓她回答不出來，因為，素娘比她還要了解真正端木瑤瑤！

  “婢女不過是道出主子最真實的想法，主子，有些事情不能回避了，若是你再不做決定，陸家可必為能幸免，主子昨夜就出谷了，不知道去做什麽。”素娘又說道。

  “他出谷了？！”瑤瑤大驚，那家夥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同她交待就這麽走了？

  “嗯，主子昨夜連夜出谷，是往鍾離方向去了。”素娘又說道。

  就在這時候，妮子遠遠而來，見兩個人面色都不怎麽好，連忙小跑了過來，急急道：“郡主，怎麽了？陸公子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大礙了，就是要有人伺候著，陸公子也想見郡主，我就不多打擾了。”素娘淡淡說罷，轉身就走。

  “郡主，陸公子想見你？”妮子卻是詫異。

  瑤瑤沒說話，愣愣地看著素娘遠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這個郡主的身份，似乎膽子太重了。

  她都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郡主，陸公子想見你，你還不開心？”妮子反問道。

  “穆子寒他去鍾離做什麽？”瑤瑤怒聲問道。

  “去鍾離，郡主，主子去鍾離了？”妮子顯然不知道。

  “素娘說的，她怎麽會知道？”瑤瑤又是怒聲。

  妮子沒敢多回答，低著頭，心下納悶不已，從未見過郡主這麽大脾氣過的，而且，這脾氣發得有些莫名其妙。

  “嘭……”

  瓷碗摔碎的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了過來。

  瑤瑤蹙眉，連忙快步進去，妮子就在門外看著，有些納悶，沒有跟進去，而是找趙管家去了，這主子出門怎麽可能會只有素娘知道？

  屋內。

  陸子航趴在床上，一臉無奈地看著瑤瑤小心翼翼收拾著碎了的瓷片。

  “讓下人來吧，你別傷著了。”陸子航蹙眉說道。

  “不礙事，一會兒就好。”瑤瑤淡淡說道，利索地收拾著，末了，卻是一個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似乎總是這樣，心想著不要被割傷了，越是注意越是沒用。

  只是，她也不叫，輕輕抿了抿，還是將碎片收拾乾淨了。

  陸子航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帶瑤瑤坐了下來，才開口，道：“傷口還是處理一下吧，一會發炎了不好。”

  他明顯察覺出這丫頭心情不好。

  “不礙事的。”瑤瑤說道。

  於是，就這麽沉默了。

  良久，陸子航又開了口，道：“過去的事情……”

  欲言又止，只是瑤瑤依舊沒有接話，似乎在神遊。

  “我都忘記了，就隻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熟悉，願意靠近。”陸子航低聲。

  瑤瑤依舊在神遊，訥訥地點了點頭。

  “第一次是在離城的城門見的吧，那時候你來找我，叫我的名字……可惜，我不認得你了。”陸子航又說道。

  瑤瑤這才緩過神來，看著陸子航，只是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確實是她卻找他的，只是，真正找的是她的陸子航。

  而現在，她已經凌亂了。

  陸子航看著她這麽傻愣愣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瑤瑤蹙眉看他，有些不解。

  陸子航卻是突然認真了起來，道：“因為這樣……才親自到陸家臥底的嗎？”

  “我……”瑤瑤頓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是這樣的嗎？你一直在找我？”陸子航又繼續問道。

  “一個月！”瑤瑤突然脫口而出，聲音很大。

  “一個月？”陸子航不解了。

  “沒什麽。”瑤瑤淡淡說道，似乎有些無力，起身就要走。

  妮子剛才的話，一直在她耳畔重複著。

  她不高興嗎？

  這才意識到，有了這麽個機會，她竟然會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

  “瑤瑤，我喜歡你！”

  就在她即將邁出大門的時候，陸子航開了口。

  瑤瑤就這麽僵住了，手又不自覺緩緩攥了起來，越攥越緊。

  “瑤瑤，我喜歡你，從你裝傻開始。”陸子航支撐著，想下榻，卻一身無力，不慎滾落了來。

  瑤瑤快步走過去，急急將他攙扶起來。

  卻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為什麽她沒有任何一點欣喜的感覺，反倒會有種恐懼，恐懼不得不承擔這一份本不屬於她的喜歡。

  “原諒我把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陸子航又開了口，似乎打算繼續說下去，瑤瑤卻止住了，看著他，淡淡道：“陸子航，你記得我最喜歡的小吃嗎？”

  陸子航搖了搖頭。

  “是臭豆腐，你好好想想。”瑤瑤又說道。

  陸子航蹙眉，思索著，疼痛很快就溢出了眉頭，他根本就不能回憶，一回憶就頭疼。

  “別想了，我來告訴你吧。”瑤瑤說著，坐了下來。

  陸子航看著她，心下有些慌，這才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是唐突了。

  只是，他之前對她的特殊，她應該感覺地到的呀！

  “陸子航，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是為什麽？”瑤瑤又問道。

  陸子航依舊搖頭，遲疑了須臾，道：“是不是也是在洛城的畫舫？”

  “不是，是在一個車站。”瑤瑤吸了吸鼻子，淡淡說道。

  “車站？”陸子航蹙眉，不明白。

  瑤瑤眸中都有淚了，卻是撲哧笑了，道：“就車站，我要回家，你來送我，剛好下大雨，當時我就讓你跟我一起上車回去，你死活不肯，怕見家長。”

  陸子航一臉不解，認真地聽著。

  瑤瑤卻仿佛沉浸在回憶裡，繼續道：“然後我就凶你了，說你沒誠意，罵你膽小。你就同我理論，道理一套皆一套。”

  “然後呢？”陸子航問道。

  “然後我就走了，那個暑假，整整兩個月都沒理你，一個電話都不接，逼著你找到家裡來，見了我爸媽。”瑤瑤說著，徑自大笑起來。

  陸子航並沒有完全聽明白，只知道，她還是那麽聰明，那麽頑皮。

  “你記得我們第二次吵架嗎？”瑤瑤繼續問道。

  陸子航無奈搖頭，滿滿的歉意。

  “還是在車站，還是暑假，你要回老家去，我死皮賴臉要跟著，你說那樣不好。”瑤瑤笑著說道。

  “怎麽不好了？”陸子航問道。

  “你說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男方父母都沒催呢，不能主動去見的。”瑤瑤答道。

  陸子航蹙了蹙眉頭，道：“這主動，不是顯得沒誠意了嗎？”

  “就是啊！你記得了？”瑤瑤大驚，連忙問道。

  陸子航搖了搖頭，道：“我是這麽想的。”

  瑤瑤卻是苦笑，她都已經習慣了希望後的失望，淡淡又道：“我當時就是這回答你的，然後你又開始跟我講道理，講常理，我說我就是不講常理，然後我們就又吵了。”

  “後來呢？”陸子航急急問道。

  “後來，你父母催了好幾次，我都不去見了，你最後不得不就那件事乖乖跟我道歉。”瑤瑤笑著說道。

  陸子航亦是笑，心下卻是滿滿的狐疑，他完全聽不明白，也想不起來。

  隻覺得瑤瑤跟他鬧著玩呢！

  怎麽可能見父母呢？端木王爺不是很反對他們在一起嗎？

  只是，當他看到瑤瑤那滿是傷疤的臉上，緩緩滑落了一行行淚水時，他驚了，驚地不知所措。

  這往事，究竟是真，是假？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吵架嗎？”瑤瑤哽咽著，任由淚水泛濫。

  陸子航沒說話，伸手，小心翼翼替她擦去淚水。

  “你送一個醉酒的女同事回家，把我丟在餐廳裡，然後我一氣之下，就自己去車站，隨便買了張車票離開。”瑤瑤說著淚水更泛濫了，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難受。

  “不哭了，不說了，改日再說，說不定明日我就想起來了？”陸子航哄騙著。

  “你記得嗎？你一直發短信給我，說你從此以後要同別人的女人保持三步之遙，你記得嗎？你是不是記住了這個……約定？”瑤瑤根本就泣不成聲，埋頭慟哭了起來。

  很多事，一直埋在心裡，無人可說。

  說了，也無人能懂。

  只是，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陸子航對她很特殊，不似其他人。

  奈何，結局會是這樣，這也不過是另一個巧合。

  原來，陸家的四少爺，喜歡真正的端木瑤瑤。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希望跌落成失望吧。

  陸子航不知所措，他根本就聽不明白瑤瑤說的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這時候，腳步聲近了，是素娘。

  “郡主，怎麽了？”

  素娘一進門便急急問道。

  “觸及傷心事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陸子航無奈。

  素娘心下狐疑，連忙過來攙扶瑤瑤，道：“郡主，別哭了，日後有的是時間敘舊，四少爺需要休息了。”

  瑤瑤吸了吸鼻子，勉強抬起頭來，擠出去了笑顏，道：“陸子航，你聽不懂吧，若是想不起來，就忘了吧。”

  “郡主！”素娘連忙開口，眸中不悅掠過。

  “送她回房休息吧。”陸子航卻是擔憂地說道。

  素娘點了點頭，攙扶著瑤瑤出了門。

  “郡主，你這是怎麽了？”仍舊是淡淡問道，語氣裡不見一絲情緒。

  瑤瑤沒說話，徑自抹眼淚。

  “郡主，陸公子已經很可憐了，你別怪他了，好好待他便是對他最好的補償。”素娘又說道。

  而妮子這才上前來，從素娘手中接過瑤瑤，亦是納悶。

  挨著素娘在，沒多說話，攙扶瑤瑤往臥房而去。

  走遠了，才納悶地問道：“郡主，怎麽了，你不是一直想見陸公子，想同他相認嗎？”

  妮子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她知道，這主子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陸子航呀！

  瑤瑤沒說話，她不知道怎麽回答，突然想見穆子寒。

  連自己都不敢面對，只是，這個時候，想到的，確實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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