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歸宿。

  半夜時分。

  卷卷和安寧已經睡下。

  方景聽到外面有人開門，披上衣服走出去。

  風鈴坐在亭子裡的長凳上，形單影隻。

  現在已經入冬，巨梁城的位置很靠北，溫度比白天低了至少十幾度，一團團白氣從她的紗巾下飄出。

  “睡不著嗎？”方景走過去。

  風鈴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天，身體卻朝旁邊挪了挪。

  等方景坐下，她自然地靠在他身上。

  “小時候，媽媽告訴我天上每一顆星星都住著人，我在看他們，他們也在看我。你的家鄉是在星星上嗎？”

  風鈴仰起頭，面紗下的眼睛看向方景的嘴唇。

  方景歎息一聲：“其實星星就是太陽，只不過離我們太遠，看不真切而已。”

  “太陽啊，那他們一定沒有冬天。”

  風鈴摸到方景的手，和他五指相扣。

  “再過十幾天，我們大概就能到上陽城，商隊的任務就算結束了。”

  “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裡？會變成一隻鳥，還是變成一棵樹。我希望可以變成一隻鳥。”

  風鈴沒有理會方景的話，輕輕摩挲他的手掌。

  這已經是她能夠做出最大膽的動作。

  “在我們世界，普通人死後靈魂大概可以存活七天，他們通常會選擇去看看親人，看看未完成的願望。但親人看不見，也摸不著他們。”

  方景輕輕攬住她的腰肢，讓她和自己貼得更緊。

  “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事。那你呢？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風鈴幽幽地說道。

  “我有兩份記憶，一個是普通人，另一個是修道者。所以，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

  方景說話的時候，外面開始嘈雜起來，整齊的跑步聲在後院都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都沒有理會。

  “看，流星誒！”

  風鈴驚訝地站起身。

  “我們那裡會向流星許願，好像很準。”方景也站起身，做出祈禱的手勢。

  “哦，這樣嘛……”風鈴學著方景的樣子，虔誠地對流星許下心願，“我希望下輩子可以去……”

  她看向方景，知道符修齊不是他的真名。

  “方景。”

  “我希望下輩子可以去方景的世界生活。”

  方景沒有告訴她許願不可以說出來，只是點點頭：“我相信流星聽到了。”

  ……

  巨梁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劉坤叛逃了。

  白天他還信誓旦旦地立下軍令狀，要在三天內找出殺害姚琴的凶手，結果晚上就帶著幾個親信出城了。

  他的家眷，甚至兒女，一個都沒帶。

  這讓鄭遠清憤怒的同時，更加惶恐。

  巨梁城附近有兩夥山匪，其中一批是鄭遠清的合作者，鄭遠清每天都要給那夥人送去異武者或者小女孩。

  而另一批也不是真正的山匪。

  雖然沒有證據，但鄭遠清確信那些山匪背後之人絕對是他弟弟鄭拓。

  原因很簡單，一年前，鄭拓惹怒了父親——鄭王，鄭王明確表示會在死後將把上陽城以及封號留給鄭遠清。

  那批山匪一直隱藏在群山之中，只要是巨梁城派出去的斥候就會被殺。

  知道巨梁城真實情況的人早就人心惶惶。

  現在鄭遠清又聽手下匯報，負責送小女孩的異武者全部被殺，更加驚慌。

  不得已，他為了保護自己，抽調了部分城防軍駐扎在城主府附近，同時又派人出城尋求幫助。

  方景聽到的跑步聲，就是調兵遣將時的動靜。

  但鄭遠清不知道，這樣做其實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