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被轟炸過的戰區一樣。

  兩個小時前還充滿現代文明氣息的別墅客廳，現在徹底被毀。

  一同崩塌的還有鄭憐心長久以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她的手裡拿著方景的玉墜，裡面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瘋狂地撞擊玉墜的壁壘。可不時騰起的火焰，讓他避無可避，滿地打滾——如果他腳下那片小小的空間也稱得上地的話。

  “原來人類真的有靈魂。”之前她都不敢用手碰玉墜，但出於對人類自身的好奇心，她還是拿起來細細端詳。

  良久，她才眼神複雜地盯著方景問道：“世上真的有轉世輪回嗎？”

  方景搖搖頭，輕輕笑道：“普通人死後靈魂只能維持幾分鍾，就會自動消散，沒有下輩子這種說法。當然，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修士可以保持一點真靈不滅，或是奪舍轉生，或是轉成鬼修，但每次失去身體，靈魂就會被磨滅一分，終究不可持久。”

  如果能一直奪舍下去，恐怕有大把的人會選擇這個方式永生，普通人將會面臨更加悲慘的掠奪。

  還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再強大的修士也頂多轉生兩次，必然靈魂消散。

  廖葉凡服下地元丹後已經好了很多，現在正在客廳內收拾飛劍的殘片，雖然飛劍毀了，但老師說這些材料還可以重複利用。

  方景也在雜物中行走。

  他像是辛勤的老農，揮灑下火焰，地上的殘屍在丹火中逐漸化為灰燼，空氣充滿難忍的焦臭味道。

  看鄭憐心又要開始嘔吐，方景帶著她走出別墅。

  別墅的門口有兩張藤椅，兩人並排躺下。

  深夜的海風帶著腥味，潮濕而寒冷，方景返回別墅二樓，拿下來一條毛毯，蓋住鄭憐心的嬌軀。

  “謝謝。”鄭憐心柔弱地蜷縮在藤椅上，努力不去想剛才的場景。

  良久，她幽幽地問道：“世界原來是這樣的嗎？”

  方景正看著夜空中的繁星，曾經他就縱橫於這些星系之間，收割靈氣，收集天材地寶，何等快意。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所知所見不過是滄海一粟，地球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人體太過脆弱，無數的美景對人類來說就像是砒霜毒藥。只有達到一定高度才能領略它的美。”方景淡淡道。

  就比如太陽。

  當年方景為了給紅顏知己送禮，擺下通天法陣，耗時數年，硬是將一顆恆星煉成一頂炎陽花環。

  那等風景又豈是一個凡人可以想象的呢？
  鄭憐心沒想到自以為看破的真實在方景眼中依然一無是處：“那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方景歎了口氣：“這個問題太難。”

  就算是壽元上萬的萬法仙尊，也有許多未知的事，比如，渡劫飛升後……

  “對青蛙來說，一個池塘，一片荷葉就是它們的全部，對猛虎來說，幾座山頭就是它的世界，對人來說，村子、小鎮、大城市，都足以生活。外面有多大，有什麽，誰也不知道。”

  “唯一能看清世界的方法就是不斷變強，強到足以跨越時間、空間。這也是我畢生的追求。”

  方景不再看夜空，轉向鄭憐心的無暇的側臉：“你要修道嗎？”

  微光中，鄭憐心漆黑發亮的眸子對上方景的視線：“我不知道。”

  才跟著方景後面兩天，就親眼目睹這麽多人死在方景和廖葉凡這對師徒手上，她不知道自己踏上修道之路後，會不會也過上這樣的生活。

  方景歎了口氣：“世界即將變化，凡人和修道者之間的界限正在模糊。終有一天修道者會堂而皇之出現在世人面前。凡人的處境……恐怕不會太妙。我不希望某天聽到你的死訊。”

  最終就會像小仙界一樣，人人追求仙途，科技發展停滯，凡人得過且過，卑微如蟲豸。

  而且和小仙界不同的是，地球上靈氣匱乏，競爭只會更加激烈，很可能無法誕生正道門派，最終能夠佔統治地位的大概率是那些邪門魔修。

  就像青岩背後的門派，玄雲天魔宗。

  如果他不去幹涉，憑借奪精法陣，他們的實力肯定會飛速提升，一旦武林盟和他們勾結，凡人只能作為養料而存在。

  到時候恐怕五十知天命這種話又將降臨現實。

  鄭憐心雖然不諳世事，但也是聰明人。這兩天的所見所聞，事情也確實在向方景所說的方向上靠攏。

  她坐直身體：“需要拜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