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不二呆呆地站在原地，滿腔的疑惑充斥著他的大腦。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周圍的人。

  然而，每個人都在逃避他的視線。

  終於，他憤怒了。

  他衝到一個熟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領，憤怒地吼叫：“說啊，說你看到了！你怕什麽，有寨裡的規矩，他能吃了你不成！”

  “抱歉。”

  那人是他的同伴，天天和他一起工作，看守入口。

  現在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

  “對不住。”

  那人掰開桃不二的手指，退到人群後面。

  桃不二茫然地看向四周，發現除了方景，每個人都在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明白了？你真的以為進了醉仙樓，你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嗎？天香閣去過沒？”

  叫六爺的年輕人摟著兩個女人，不屑地說道。

  醉仙樓雖然不挑顧客，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享受最豪華服務的。最明顯的區別就是有錢人都往上走，普通人只能在大廳或者二樓。

  從上往下，其實就代表著身份。

  雖然每個人都可能碰面，也看似公平，但他們的世界並不一樣。

  桃不二一年的收入大概在三萬，平均下來，每個月能拿2500。

  但吃飯，住房，生活必需品就要拿走一半，而天香閣一晚上就要6000。

  所以，就算他再想要女人，也只能在醉仙樓的大廳裡挑些便宜貨色。

  “不，不可能的！我要去告你！”

  他一邊後退，一邊搖頭，周圍的一切都在變暗，似乎這天立刻就要塌下來。

  “哈哈哈，告我！他說要去告我！哈哈哈！”

  六爺笑得前俯後仰。

  等笑夠了，他慢悠悠逼近桃不二，像是憐憫小狗一樣看著他：“卑微的螻蟻，天真的人，你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什麽。”

  這樣的底層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交流的機會，要不是寵愛的女人被侮辱，他都懶得理他。

  “我來告訴你，這個世上永遠不會有公平。有人貴，有人賤，很不巧，你就是那個賤的。”

  六爺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方景，像是在打方景的臉一樣，扇著桃不二。

  這個行商或許有點錢，但在這裡——巨錘山寨，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囂張。

  “劉雨，你看到了嗎？他正在用臉打我的手。”

  六爺沒有太使勁，他也不需要用力。

  肉體的懲罰哪有摧毀一個人的信念來得痛快呢。

  “看到了。”

  劉雨語調低沉。

  桃不二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耳光打在別人身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已經散了。

  不知道是深夜幾點，街上已經沒有一個人。

  醉仙樓的招牌還亮著，裡面傳來觥籌交錯的歡笑聲。

  那些都不屬於他。

  他現在就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醜。

  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公平……都是假的。

  “你已經站了三個小時了，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我請客。”

  方景手裡拎著一個袋子，若無其事地朝他揚揚。

  桃不二張張口，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

  “你不過是為我說了句公道話，就遭了無妄之災，是我對不住你。”

  方景將他拉到路邊台階坐下，從袋子裡掏出薯葉包著的烤肉遞到他面前。

  桃不二看了方景一眼，默不作聲地接過烤肉。

  現在的他，找不到一點混混氣息，只剩下一潭死水。

  烤肉味道很香，是方景特地從幾個街區外買到的。到了晚上，絕大多數商鋪都已經關門休息，只有那一家還開著。

  “他叫馮天奇，父親是寨子裡負責軍法懲戒的隊長。之前在醉仙樓也經常見，還跟我打過招呼。”

  桃不二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突然開口。

  “那應該是個挺大的官兒。”

  方景一邊吃肉，一邊說道。

  “我總以為，寨子裡人人平等，只要我遵紀守法，就算他家世再好也不能拿我怎麽樣。我總以為這裡會不同。”

  桃不二完全將方景當成一個朋友，訴說著自己的想法。

  “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