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既破，石門自開。

  沉寂數百年的修士洞府向方景敞開大門。

  腐朽的空氣裹挾著灰塵撲面而來，方景真元外放形成氣牆，完全隔絕了影響。

  門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方景稍微感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陷進之類的東西。

  大概是這裡的主人不屑於搞這些小把戲吧。

  地上的灰塵足有五六厘米厚，走在上面像是踩進雪裡，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卷卷跑了幾步，就被掀起的灰塵嗆得不行，連忙激活極光法袍。一層絢麗的極光護罩將灰塵隔絕。

  又走了五六米，她驚呼道：“好大的院子啊！”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佔地幾十平方的院子出現在眾人眼前。院子裡最顯眼的是一棵高大的桂花樹，白色的花瓣在枝頭輕輕搖曳，地上沒有一片落葉。

  卷卷一時還沒發現，還閉著眼睛試圖嗅聞空氣中的花香。

  “這是法力幻化的假樹，沒有味道的。”

  方景站在院子裡能感覺到周圍淡淡的憂傷，這股情緒非常微弱，卻非常純粹。不是安可佳等人散發的，而是曾經在這裡生活的修士。

  “看起來好真實哦。”卷卷拍拍樹乾發出砰砰的悶響，確實不該是大樹的觸感。

  “還有天上的太陽也是假的。”

  方景眯眼看向天空。

  天空看起來非常高遠，但靈識感覺中其實只有五六米高。一個白玉盤似的太陽掛在空中，散發的光芒並不強烈，是那種陰天才有的白光。

  大樹在陽光下投射出一大片陰影，正好擋住樹下的石桌。

  石桌上刻著棋盤，兩邊還有棋盒，一個盛放黑子，一個盛放白子，滿是灰塵。

  一個古代書生打扮的男子雕像坐在其中一張石凳上，他左手托著腮，像是在打瞌睡。

  “這是什麽動物，狐狸嗎？”

  卷卷一下子就注意到雕像腿上還有個動物雕像。

  “是的。”方景走過去看了眼。

  白色的狐狸窩在男子懷中，大尾巴拖到地上。

  雕刻之人技法非常了得，方景能從它狡黠的眼中能看出一點點溫柔。

  安可佳忽然感覺視線有些模糊，用力眨眨眼讓快要流出的淚水又憋回去。

  我從哪裡來？將到哪裡去？
  這些哲學問題，仿佛在這一刻，她有了答案。

  白狐就是她的祖先。

  她伸出手指，輕輕撫摸白狐的軀體，觸手冰涼，一股溫柔恬靜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

  “那裡也有狐狸誒！”卷卷爬在石桌上和男子雕塑對坐了幾秒就失去了興趣。

  她在院子一角又發現好玩的東西。

  石質蒲團上，一名男子正盤坐其中，擺著五心朝天的姿勢，好像正在吐納打坐，看樣貌應該就是樹下那人。

  他的身邊，一隻小狐狸正在拿爪子扒拉他的胳膊，好像在說別修練了，快陪我玩。

  “地上還有字呢。”卷卷抹掉他面前的灰塵，“好不懂事，好後悔。”

  她眼珠子一轉，又跑回樹下，果然在男子面前的桌下，也發現幾個字。

  “好想永遠在你懷裡。”卷卷驚訝地看向方景，“爸爸，好像是人妖相戀的故事呢。”

  方景點點頭：“進去看看吧。”

  院子後面是數個房間，從裡面的擺設可以看出，應該是人類修士曾經修道，煉丹的地方。不過已經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了。

  每個房間都有幾個雕塑，都是男子的日常生活，身邊永遠有一隻白狐。雕像附近都會有幾個字。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

  四周泛起隱隱的悲傷。

  關彤和淨蓮都被這數百年前的人妖相戀所感動，又不禁想到自身。方景一心修道，無論她們怎麽表白心意，他都無動於衷。

  是不是幾百年後她們也會像這隻可憐的白狐一樣，只能靠雕像聊以慰籍。

  方景亂情術感受到她們自怨自艾的情緒，以及背後灼熱的視線，沒有回頭。

  院子後面是一片花海，微微有些坡度，中心處聳立著一座小屋。

  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從花圃中穿過，又鑽入遠處的石壁。不少白眼珠的魚兒在水中經過，卷卷蹲在水邊丟石子，戲弄它們。

  這種魚因為常年生活在暗河中，眼睛已經退化，是真正的瞎子魚。

  “這位前輩真是匠心獨運，竟然將一條地下暗河引到這裡。”

  淨蓮跟在方景身邊，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