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道：“到底是什麽珍寶？”

  解觀道；“世子稍待。”

  隨後，他向旁邊的庫吏使了個眼色，道：“抬過來！”

  “是！”

  隨著解觀一聲令下，八個小吏奮力將一個黑色小箱，抬到了朱標的面前。

  “這麽沉？”朱標心中一動，道：“這箱子是金的，還是銀的？”

  “製這箱子的材料，有九成以上是黃金，還有一些鐵和白銀。不瞞世子說，光這小箱子就八百斤，沒有足夠的人手，根本就搬不動。”

  事實上，何止是箱子沉重啊，箱上的鎖也不少，足足八把！而且，八把鎖大小不一，形狀完全不同。

  即便解觀這個太仆令，都只有其中的四把鑰匙。

  他從朱標那取了一道手令，又出庫叫了幾名陳漢官吏過來，各自取了自己負責保管的鑰匙，才把那箱子打開。

  如此嚴密的保護措施，連朱標都深為好奇了，湊近了觀瞧。

  沒想到的是，這小箱子裡面是一個金色楠木的錦盒，上面還有三把鎖。

  再把這三把鎖打開，才露出了那寶物的真容。

  “一塊白玉？”朱標大失所望，道：“即便是最為珍貴的和田白玉，也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吧？”

  解觀卻道：“當然不是白玉。啟稟世子，此物乃是龍涎香！”

  “什麽？這玩意兒，是龍……龍涎香？”朱標趕緊將那塊白玉似的物事拿出來，仔細端詳。

  朱標當然知道，所謂龍涎香，並不是龍流出的口水。

  抹香鯨在吞食大型軟體動物後，因為難以消化，會形成的一種特殊的蠟狀物。這種蠟狀物在海水中浸泡數十上百年後，就會形成“龍涎香”。

  事實上，朱標在應天的世子府中，就存在著一點點龍涎香。這玩意兒當然是極貴的。這麽說吧，一般的龍涎香，價錢是等重黃金的三十倍。質量更好的話，價錢還要打著跟頭的往上翻。

  那麽，那麽如何判斷龍涎香的質量呢？

  就是根據顏色。

  顏色越淺，說明這龍涎香在海水中浸泡的時間越長，雜質越少，價格越高。

  所以，淺黑色的龍涎香質量最差，然後是灰色，灰白色的龍涎香，白色的龍涎香，質量最佳。

  當然了，龍涎香浸在海水裡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遭受各種意外。白色的龍涎香，絕大多數人認為，只是個傳說而已。

  從這“龍涎香”在西方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來——灰琥珀。

  灰色的琥珀，跟白色完全無關！

  別嫌不好看，就這，還得是等重黃金的幾十倍，而經常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
  即便以朱標的身份地位，也沒見過白色的龍涎香。

  而現在呢？

  一塊潔白如玉的龍涎香，出現在朱標的面前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朱標將這塊物事拿起來仔細端詳。

  此物入手就像是一個風乾的木塊，輕盈無比。仔細摸起來，卻是潤滑的好像完美的珍珠。如珠似玉，又如此輕盈，與世間任何常見的物事都對不上，難道說……

  “確實是龍涎香。因為潔白如玉，可名為白玉龍涎香。”解觀仔細解釋道：“這龍涎香，其實是陳友諒的寶物。陳友諒出身漁家，年少之時，偶然間得此異寶。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一直秘而不宣。直到加入義軍之後，才偷偷切下一塊來，送給了天完國的丞相倪文俊。倪文俊甚為高興，將陳友諒引衛心腹，陳友諒才漸漸發跡。世子您看，當時切的，就是這裡。

  朱標仔細觀察，果然發現，那裡果然有切削的痕跡。事實上，這塊龍涎香因為多次切割，才變得如此四四方方。看來，陳友諒發跡之後，又用去了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朱標估計，這塊白玉龍涎香，還能剩下兩斤左右。

  朱標道：“所以，陳友諒之所以發跡，多賴此香之助了？”

  “世子英明！陳友諒一直對這塊龍涎香愛逾重寶，設下無數關防。無他的旨意，絕不可能動用。陳理登基後，國勢危急，他也就沒心思動用了。直到現在，落入了世子的手中。”

  朱標道：“那本世子還真想見識見識，這白玉龍涎香的效果如何了，咱們現在就試試吧。”

  “呃……是”

  解觀心說：白玉龍涎香是何等珍貴？即便陳友諒用此香，那也是在各種香料中加上一點點白玉龍涎香，吝嗇之極的使用啊！世子直接用龍涎香，實在是太過暴殄天物了啊！
  但話說回來，陳友諒這不是早就戰死鄱陽湖了嗎？陳漢不是被朱元璋父子滅了嗎？現在，如此珍貴的龍涎香，就是朱標的戰利品。朱標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解觀也隻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青綠的玉匕，切了一錢左右的白玉龍涎香，放在一個香爐中微微加熱。

  霎時間，一縷縷淡淡煙霧，從香爐中滿滿升起。

  一般的煙霧，升騰之後，會漸漸彌散開去。但是，這龍涎香的煙霧不同。這些煙霧剛從香爐上升起之時絲絲縷縷，到了空中之後依舊是絲絲縷縷，凝而不散。

  這絲絲縷縷的煙霧互相交織，似重樓，像玉宇，類高山，像人物……功夫不大，朱標身旁三丈之地，簡直似一片人間仙境。

  最難得的是這香味！
  比最好的麝香還要優美，比最佳的花香還有韻味，還擁有者龍涎香本身的特殊甜氣，微妙柔潤……直令一股恬淡幸福的感覺充滿人的五髒六腑，令人感覺心曠神怡。

  “……”

  只在頃刻間，朱標、解觀，乃至朱標身後站的周宗、邵佐等人，以及庫中的小吏，人人不言不語，貪婪地享受著奇異從香氣。

  “呼~~”

  良久，解觀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寶物有德者而居之，古人誠不我欺啊！往昔陳氏，一直將白玉龍涎香，與其他香料混合使用，下官深以為然。畢竟，自古以來，龍涎香就是如此用的。現在才知，混合使用，如何能得這白玉龍涎香真意之萬一？恐怕，單獨使用，才是這白玉龍涎香的真正用法啊！”

  邵佐道：“所以，這白玉龍涎香，和尋常的龍涎香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尋常的龍涎香，比起這白玉龍涎香來，簡直提鞋都不配，用法當然不同。”

  必須說明的是，這解觀可不是一般人。解家家學淵源，學問甚深。歷史記載中，解觀的侄子，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解縉。

  此時解觀談興甚濃，道：“古往今來，人們認為，有幾樣東西，乃是世間香味的極致。其一，動物之香，龍涎香。其二，草木之香，丁香。其三，花卉之香，牡丹花香。其四，茗茶之香，雀舌香。現在看來，所有香味裡面，最出色者當屬龍涎。龍涎香裡面，最出色者，當屬這白玉龍涎香。此真天下第一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