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現在,當然沒有挑選秀女的興趣。
很簡單的道理,如意、凝秀、溫香、暖玉,本來就是她給朱標挑選的貼身丫鬟。事實上,這幾年馬秀英親自挑選,賜給朱標的侍女,都有三四十個了。
只是,出乎馬秀英的預料之外,朱標雖然已經長大成年了,卻沒有碰身邊任何丫鬟,包括如意在內。
要知道,當初,馬秀英把大三歲的如意,賜給朱標的目的,就是讓她做朱標的第一個女人,通房大丫鬟!
朱標為什麽沒碰她們呢?
據如意說,朱標的身體一切正常啊!
馬秀英只能是猜想,這些丫鬟,都不合朱標的眼緣了。
事實上,馬秀英哪知道啊,朱標雖然經常調戲如意溫香暖玉等人,但說到動真格的吧,對陪著他一起長大的如意等四個丫鬟,一直有種“太熟了不好下手”的感覺。至於其他侍女?雖然說男人的第一次不怎麽值錢,朱標還真不想太隨便。
所以,時至今日,朱標還保持著童男之身。
所以,馬秀英想跟朱標一起來挑選秀女,看看朱標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現在朱元璋找朱標有急事,朱標走了,馬秀英自己挑選的秀女有什麽意義?也就懶得去見那些秀女了。
當然了,朱標和馬秀英都怎麽上心的事,無論對宮正司眾女官,還是那些待選的少女,就都是天大的事了。
“世子有急事,就不來親自選侍女了。”
王月嬋和那幾個女官一起,回了大殿,高聲宣布。
“啊?!世子不來了!為什麽?”
“那還是按照之前的排名嗎?”
“不要啊!我才二十三名!”
“也是。世子公務繁忙,管的都是國家大事,本就不必管這些小事的。”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看來,有些人是白高興一場嘍!”
……
王月嬋話音剛落,又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前二十名眉開眼笑,後面二十八名一片哀鴻。
不過,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將這些美少女的情緒完全改變,道:“不過,世子有交代,選拔秀女,優先選擇讀書明理之人。所以,排名有所變動。”
稍後,王月嬋和眾女官商量了一會兒,新的排名公布了。
原來一直高居榜首的懷遠將軍吳複之女吳秀娘,一下子跌到了第十三名。
原本排名三十四的江西行省參政滕毅的侄女滕玉茗,非常幸運地排到了第二十名,這個吊車尾的位置。
蘇惜兒呢?排名第九!
簡短截說,朱標敷衍馬秀英的一句話,無意之間,改變了足足七名每少女的命運!
“第九?!!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啊!終於,我我成功了。我可以進世子府,看到他了……”
大悲大喜變化得太快,蘇惜兒長松了一口氣,渾身上下竟有強烈的虛脫之感。
與此同時,又有一股甜蜜的竊喜,湧上了她的心頭:“我認識世子,世子卻不認識我。但是,當初,在潘元紹的駙馬府中,是世子無意間的一道命令,將我救出生天。現在,又是世子的一個指示, 讓我從二十四名排名到了第九,得以進入世子府!這難道不是天意?難道不是,我和世子,確實有緣麽?”
……
……
就在蘇惜兒陷入甜蜜的胡思亂想之際,朱標也在馬仲良的引領下,進了中書省白虎殿。
“兒臣參見父皇!”
“平身吧!”朱元璋的面色似乎還算正常,招了招手,道:“標兒,你過來。這裡有個難題, 你好好幫咱參詳參詳。”
“到底出什麽事了?”
“你自己看看吧!”
說話間,將一份急報遞了過來。
朱標接過來稍微看了幾眼,就恍然大悟,道:“小明王在瓜州渡江,遇風浪掀舟?已經過世了?”
“該死的廖永忠!”
啪!
朱元璋終於發作,重重地一拳擊在幾案上,恨恨地道:“他辦砸了這件差事不要緊,屎盆子卻全扣在了咱的頭上!”
“所以……”
朱標揮了揮手,命伺候的宦官、宮女,乃至於記錄起居注的官員,全部退出了殿外。
然後,他才小心翼翼地道:“把韓林兒沉在瓜州渡,真不是父王的意思?”
“當然不是咱的意思!”朱元璋道:“咱要是有害小明王的心思,當初為什麽要救他?挾天子以令諸侯麽?那時候,陳友諒稱帝,張士誠打的是大元的旗號!韓林兒手下的諸侯,只有咱朱元璋一個!怎麽?咱攜韓林兒,令咱自己?”
“您也不擔心,有人擁戴韓林兒造您的反?”
“誰擁戴他啊!”朱元璋不屑道:“當初,建立韓宋小朝廷的,是劉福通,不是韓林兒。後來,韓宋小朝廷做主的,還是劉福通!韓林兒什麽時候,受過旁人的擁戴?”
頓了頓,朱元璋冷笑,道:“韓林兒在安豐的時候,以人油炸的泥丸充饑,天天餓的嚎啕大哭。是咱救了他,讓他吃飽穿暖,富貴榮華!莫說別人了,恐怕他自己都從沒想著,要造咱的反!咱為什麽要殺他?憑白髒了咱的手!”
這話是真的。
韓林兒跟楚漢相爭時的義帝還不一樣,雖然義帝的確是項梁立的但是楚國王室有著巨大的余蔭,義帝很快有了自己的班底。項羽要掌握軍權,必須是殺了義帝所封的卿子冠軍就是例證。
但是,韓林兒呢?
他年紀太小了,根本就沒什麽班底可言。韓宋小朝廷做主的,一直就是劉福通。而且,他也確實沒和劉福通爭權的必要——爭著吃人油炸的泥丸麽?
所以,後世之人認為:“韓林兒在宋,猶未足方義帝、更始,其赤眉之盆子耳。假令福通事成,豈能容林兒哉?”
也就是說,韓林兒就是個純傀儡,完全比不上楚義帝,或者光武帝劉秀當初的主君更始皇帝,充其量,他就是跟赤眉軍皇帝劉盆子類似。如果韓宋小朝廷真的統一全國,最終做皇帝的也得是劉福通,而不可能是韓林兒。
朱元璋緩和了一下語氣,道:“這不是要改元了麽!咱讓廖永忠,把韓林兒從滁州接到應天來。然後,讓韓林兒以未有尺寸之功於國的名義,禪位給咱。咱安安穩穩皇帝,韓林兒享受他的榮華富貴,豈不兩全其美?沒成想,廖永忠會錯了意,把他殺了!這……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不是咱殺的小明王,也變成咱殺的了?該死!這廖永忠、真的該死啊!”
“說得也是。”
朱標原本覺得,韓林兒被廖永洲沉船瓜州渡之事,應該和朱元璋脫不了關系。
畢竟,韓林兒是朱元璋的主君。韓林兒一死,朱元璋整好稱帝。
但現在仔細一想,還真不是那麽回事!
很簡單的道理,魏代漢,是漢獻帝禪讓的!
晉代魏,是魏元帝曹奐禪讓的!
隋代周,是北周靜帝禪讓的!
唐代隋,是隋恭帝禪讓的!
趙匡胤黃袍加身,最後都要舉行一個周恭帝柴宗訓禪讓的儀式!
是的,前朝皇帝禪讓,世人都知道怎麽回事。但是,這總比殺了他們,名聲好得多吧?
韓林兒曾經是朱元璋的主君,這是事實。
從兩權相害取其輕的角度,朱元璋也會選擇禪讓,而不是下毒手殺人。
什麽?朱元璋用廖永忠做了個防火牆?莫忘了,義帝也不是項羽親手殺的啊!這點小把戲,能騙誰呢?
所以,朱元璋殺韓林兒這事兒,粗看起來顯而易見,但仔細想來,還真未必是真的!
朱元璋著實沒必要,壞了華夏上千年來的禪位規矩。
朱標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應該想的,是如何善後。”
“這正是咱急招標兒你來白虎殿的目的。”朱元璋眉頭微皺,道:“哪怕,咱就是把廖永忠殺了,為韓林兒報仇,世人也會懷疑咱是殺人滅口,於事無補。到底,該如何善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