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桌之上,屈和泰也是滿懷恭敬的給李秋敬酒。
“殿下。”
“想當年,臣在遇見您之前。”
“可謂是鬱鬱而不得志。”
“明明心中有著抱負,想要為我大唐,為這天下大展宏圖,兼濟天下。”
“可是,只因為臣出身卑賤,門第不顯,就受到了這些士族門閥的排擠。”
“能夠做到郎中,都已經是破了格。”
“那時候的臣,除了牢騷滿腹,打算渾渾噩噩的荒度此生,再無別的選擇。”
“可也正是因為殿下您,臣簡直是重獲新生。”
“不僅得到了您的器重和機會,就連這妻妾,家室,也都是殿下您賜予的。”
“臣,敬殿下此杯!”
看著屈和泰激動的眼眶微紅,李秋也是笑著搖搖頭。
“你呀!”
“真是不知道說你些什麽好。”
“你我君臣二人,何須說這些見外之話語?”
說著,李秋就想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可就在這時,一直黏在他身旁的宮中太監訕訕笑著將李秋攔下。
見他如此,李秋和屈和泰兩人,自然是明白了什麽意思。
這時候,李秋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鄧祥啊,這屈大人跟隨我身邊之時。”
“我還是這大唐的右仆射,一名武將。”
“像他們若是有心加害於我,我怕是早就不知道沒了多少遍。”
“這怎麽如今成了太子,反倒是處處受限,越發的趕上牢籠了呢?”
這時候,還不等這太監總管為難的勸慰,屈和泰是哈哈大笑。
直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同時又將李秋杯中的酒倒入自己杯中,一同喝了下去。
“殿下啊,您啊,就不要為難鄧總管了。”
“殿下您如今可是這大唐最重要之人,鄧大人和陛下,也都是為您的安危著想。”
“小心無大錯,無大錯。”
聽著屈和泰的話,太監總管鄧祥也是感激的笑了笑。
隨後在他的檢驗下,那壺酒,以及這屋中的兩壇酒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在接下來,李秋也是難得的放松了一回。
同屈和泰暢聊了許久,這酒也是沒少喝。
等到酒過三巡之時,屈和泰突然笑著說道:
“殿下您可曾記得,臣之前同殿下談起過。”
“臣有著一部分東夷族血統。”
“臣熬製的狗肉湯,簡直是為一絕。”
“臣的妻女,也都是最為愛喝。”
“殿下早些年時,就有逍遙王之美譽,研究美味更是無人可比。”
“今天殿下要不要嘗嘗臣的手藝,順當解解酒?”
聽了屈和泰的話,李秋也是頗有興致的點點頭。
以往這些年裡,他在芙蓉園中研製出來的很多菜系。
還真就沒有狗肉、狗肉湯之類。
如今聽屈和泰這麽一說,李秋別說還真的來了興致。
很快,屈和泰在傭人的幫助下。
宰殺了一隻壯年大狗。
一大鍋泛白的,飄著香味的狗肉湯就熬製了出來。
這時候,香氣濃鬱的狗肉湯也就被屈和泰端了上來。
他的三個女兒一見到平時最喜歡喝的最愛。
可偏偏卻沒有自己的份兒。
也就不分場合的哭鬧起來。
被她們娘親狠狠的打了兩巴掌,於是哭的聲音更大了。
也就在屈和泰將要動怒,孩子要被拖走暴揍一頓之際。
李秋卻是擺擺手。
說何必難為人家孩子。
誰家孩子見到好吃的不饞?
而且這麽大一鍋湯根本也吃不完,還不快點也給孩子和她們娘親一同嘗嘗。
無奈之下,屈和泰也就隻好給自己的妻女那桌也上了一大鍋肉湯。
這時候,孩子們也終於露出了笑臉。
看這樣子,李秋也是心中唏噓。
八成這屈和泰素來節儉。
別看他身為朝中三品大員,怕是平日裡,家裡人的夥食也不是太好。
不然這孩子也不至於連這便宜的狗肉,都給饞成這樣。
等到那邊安撫完,孩子大人都熱熱鬧鬧的吃起來之後。
屈和泰才終於回到了這邊,笑著給李秋解釋。
說這狗肉湯,並沒有太多的技巧。
也不用放鹽,以及任何的調料。
就原滋原味,趁熱喝才最美味。
也請李秋快來嘗嘗。
聽到他這麽說,一向喜歡美食的李秋也就盛了一碗,品嘗起來。
這味道,確實是難得,美味。
與眾不同。
其實在李秋將要喝湯之際,旁邊的太監總管鄧祥表情變了幾變。
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最終,他看著另一邊正在美味吃喝的屈和泰的妻女。
也就放松了警惕,放棄了試毒的想法。
可就在這時,突發異變。
遠在一旁的屈和泰的妻妾兩人,突然間覺得腹中劇痛。
直接就從桌椅上栽落。
痛苦的掙扎了一番後,沒等她們往這裡爬,就隨之吐血死去。
而三個女兒的年紀較小,當場口吐鮮血,瞪著雙眼翻到在地,徑直死去。
就在這一幕所發生的同時,李秋也已經感覺到了身體中的異樣。
隨之他幾乎本能的,直接激活系統鎖毒,同時緊急心靈感應呼喚了雲中前來救援。
而就在這一切發生之時,還不等那個太監總管從驚嚇中反應過來。
早已經做好準備的屈和泰瞬間暴起。
一柄鋒利匕首出現在手中,乾淨利落的將鄧祥斬殺。
此時此刻,李秋就算是傻子,也已經看明白了這一切。
“屈和泰……”
“你為何要加害於我?”
“到底是誰收買了你?”
“李恪,高陽,還是那些門閥士族……”
聽著李秋的話,屈和泰仔細的蹲下身,一邊用鄧祥的衣服把匕首上的血跡擦淨。
一邊冷冷的說道:
“我屈和泰,忠肝義膽。”
“更是視金銀如糞土。”
“又怎肯會被他人收買?”
此時,正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李秋憤怒的看著他。
若是可以,他真想腰間青龍劍出鞘,削去其項上人頭。
“哼,就你這等背信棄義,賣主求榮之鼠輩,也敢自稱是忠肝義膽?”
屈和泰此刻抬起頭,目光堅韌的看了李秋一眼,不無諷刺的說道:
“早在武德年間,我就被高句麗榮留王派到了長安。”
“然後以重金謀了個門第,混入到朝堂,最終想盡了辦法,又來到了兵部。”
“而你,佔我整個遼西地域,又攻下我遼東城。”
“更是殺我數萬將士,百姓,讓我高句麗受盡屈辱。”
“這份仇怨,我惦記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如今,也終於是得償所願。”
“至於你說的什麽主?”
“哼,區區小恩小惠,我又怎麽可能會被你收買?!”
一邊說著,屈和泰一邊無比縝密的,按著原有計劃,準備著逃走,撤出長安。
也可能是此時的他心中太過的得意和興奮,也就不停的說了起來。
“要說這整個大唐我最為忌憚之人。”
“不是大唐的將領,也不是這大唐的鐵騎。”
“卻只是杜如晦和房玄齡這兩個人。”
“當有他們在時,我就連做夢都要帶著幾分的警惕。”
“所以,我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將自己變成孤家寡人。”
“平日裡,也根本就不敢與外人有太多的交集。”
“可縱使是如此,無論我怎樣去努力,展現自己的才乾,都一直被他們兩個壓著死死的。”
“對了,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杜如晦想要提拔於我,但是卻被那些門閥士族給阻斷。”
“這件事的實質,是我花費了重金,求得門閥士族出面,好謀取兵部侍郎的職位。”
“可卻被杜如晦給拒絕。”
“記得當初,那個長舌婦郭福善應該同你提及過此事。”
“可你卻根本沒能當回事。”
“也正是你這個蠢貨,親手將我提拔到了身旁,竟然還想著施舍恩惠,拉攏、提拔我。”
“房玄齡生性謹慎,雖然心中不讚同你如此做,但在沒有特別情況之下,他自然也不會去阻攔你。”
“論起識人,你連房杜二人的一成都不到。”
“他們僅僅是憑借直覺,就將我隔絕在了大唐的核心之外。”
“要說這長安城中,這大唐的真正門神,不是什麽秦瓊、尉遲敬德。”
“而是這房謀杜斷。”
“若房玄齡尚在,怕是我都不敢行今日之事。”
“當然,你能活到至今,也是因為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
“當初就在大唐與高句麗用兵之時,你鬼使神差的將我弄去了禮部做侍郎。”
“高句麗失去了我送出去的情報,也只能忍辱負重,舍棄遼東城,立即收兵,向大唐稱臣。”
“後來,在李承乾派你出使吐蕃之時。”
“我是多麽希望你能死在那裡,我自然是不會陪你一同去送死。”
“但只可惜,我高看了李承乾和吐蕃。”
“之後,在侯君集攻打芙蓉園之時。”
“我就打算,帶著你的子嗣逃走。”
“然後殺了他們,逃回故土。”
“絕了你的後,也算是報了仇,完成使命。”
“但你又走了狗屎運,逃過一劫。”
“現如今,你終於死在了我的手上。”
“你一死,這大唐也完了。”
“我高句麗,也就終於能安心下來。”
“那無能的吐蕃,和整日以梟雄而洋洋得意的棄宗弄讚,也是跟著撿了個便宜。”
“當然,這個便宜也不是白撿的。”
“我已經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將矛頭直指吐蕃。”
“稍後,我也會從南門而出,佯裝往吐蕃之去。”
“以此來轉移這大唐的怒火。”
“這毒藥,劇毒無比,無任何解藥能解。”
“等到有人發現這裡的異狀,你早已經在鬼門關前報道了。”
說完之後,收整好一切的屈和泰再不看李秋一眼。
而是徑直的來到自己剛滿月的兒子近前,面對著那可愛的笑臉,突然一聲獰笑。
手中匕首徑直的,插落下去。
隨之頭也不回,身形利落的從後門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