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之下。

  聽著太上皇所說的這些話。

  李秋的眼淚一個沒忍住，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人這一輩子，又有幾個如此真心疼你，不求回報，對你好的人？

  一見到李秋的淚水滾落下來。

  太上皇，頓時都愣在了那裡。

  起初，他以為自己昏睡初醒，又一次看見了種種的幻象。

  可是此刻眼前的這一幕，顯然是與幻象有著極大的不同。

  隨後，太上皇抬起自己那輕微顫抖的手，把李秋的手抓住。

  這一次，竟然沒有抓空……

  “李秋？”

  “可……真的是你嗎？”

  “是你，來看我了嗎？”

  這時候，李秋也是長歎一聲。

  一邊抓著太上皇的手，一邊不住的點頭。

  “太上皇，是我，是我。”

  “我來這兒，陪您來了。”

  “之前都是我的疏忽，讓您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大安宮中。”

  “這以後啊，我每天都到這兒來陪陪您。”

  “您得好好保養身體，長命百歲才行呐……”

  聽著李秋的話，太上皇的老眼之中，也是濁淚直流。

  “好孩子……”

  “真是我的好孩子。”

  “可是這命數，乃上天注定。”

  “違背不了啊……”

  “其實，早在當初巨變，我親眼看著建成、元吉被梟首。”

  “他們親兄弟手足相殘的那一幕。”

  “我的這顆心，也早就已經死了。”

  “而在這大安宮中的這麽多年。”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想一死了之，解脫了，也就輕松了。”

  “現如今，這一天終於快要到了。”

  “可要說有什麽我放心不下的。”

  “那就是你。”

  “你這個孩子啊，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冒失和莽撞。”

  “樹敵太多，意氣用事。”

  “尤其是在這朝堂之上，皇權的紛爭之中。”

  “你這樣下去，是很難走得長遠的。”

  “若是有我在，還能幫你留意著一二，囑咐你兩句。”

  “原本想著，我還能繼續陪在你身邊。”

  “護著你，看著你功成名就那一天的。”

  “但人力有時窮，天命難違。”

  “那一天，我等不到了……”

  看著太上皇眼前這種境況，李秋不由得更是傷心不已。

  他們爺孫兩人，在又落淚了一會兒後。

  李秋親自下廚，為太上皇做了一份西紅柿雞蛋的打鹵面。

  酸甜可口，又較為的柔軟，十分適合老年人吃。

  而太上皇，近來進食都很少的他，吃著李秋親手做的這飯。

  果真是較平時多了些胃口，吃了滿滿的一小碗。

  同時，還不忘誇獎李秋做的飯菜好吃。

  記得還是當初，李秋剛來這大安宮中時，做出來的那幾道菜的味道。

  太上皇至今還記憶猶新。

  聽到此，李秋也當即說，以後自己每天中午都來到這大安宮。

  陪著太上皇一起喝茶，聊聊天，親手給他老人家做幾道小菜。

  這時候，太上皇十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啊。”

  “這份心意，我知道了。”

  “可你如今也是這大唐日理萬機的宰相。”

  “沒事總往我這裡跑，既耽誤了政務。”

  “又要受禦史們的奏本。”

  “你能偶爾來一次，陪我說說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再說，眼下距離年節也已經不遠。”

  “在往年，子信也已經回到長安。”

  “今年不知道是怎麽，遲遲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若是你嶽丈回來了，有他陪著我，不也就好了嗎？”

  聽到此，李秋也是有些焦急和沮喪的歎息一聲。

  說自己嶽父大人受政務所累。

  怕是今年要回來的晚一些。

  最遲，還得六七天的時間能返回長安城。

  一聽到此，太上皇的眼神之中，也是閃過了一絲黯然。

  到了他這個歲數，以他的閱歷，也是深知，自己這剩下的日子已經為時不多了。

  這能夠保持清晰的意識，怕也是會越來越少。

  說不準哪天，自己就真的變成了老糊塗。

  臥床不起了。

  可是自己這裡，還有太多的話，想要對子信說一說。

  自己這裡，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向子信交代……

  頭一次，太上皇的情緒沒能掩藏的住，被李秋給捕捉到。

  在離開了大安宮之後，李秋所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立即安排一匹快馬，南下荊州去找自己的嶽父。

  告訴他太上皇身體情況不樂觀，請嶽父大人推掉一切的政務，盡快的返回長安。

  而他自己，也是回到府中，將太上皇的情況告訴給了羅可心和武珝。

  她們兩人聽後，也是不由唏噓，為太上皇所傷懷。

  在以後的連續一段日子。

  李秋推掉了所有的日常往來和拜訪。

  北平王府和芙蓉園，盡皆謝客。

  就是對於朝中的政務，他也是盡可能的快速處理，或是分派下去。

  擠出時間來，到大安宮中，陪太上皇一起坐一坐。

  喝茶，聊天，親手給太上皇做幾道可口的，有食欲的菜。

  每當他來，明顯能夠察覺出太上皇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秋做的菜，太上皇也能稍微多吃上幾口。

  可是連李秋都是肉眼可見的，太上皇的身子，還是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到後來，都到了太上皇躺在搖椅上，或是床榻之上。

  蓋著被子，笑呵呵的同李秋交談。

  說著些往事，趣事……

  像李秋的這種做法，自然是引來了太多人的不滿。

  像那些帶著禮物想要拜見，拉近關系之人。

  直接就吃了一個閉門羹。

  自己帶著滿滿的誠意而來，可是連大門都沒進去。

  這要是傳出去，非要被人恥笑死不可。

  這不就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犯賤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