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現如今魏王李泰的居住之所為武德殿。

  所以對於今夜宮中之大動靜，體會的更為深刻一些。

  只要稍微攀上牆頭，就能瞧見大隊的宮中禁軍集結，運轉。

  火把的光亮，也是連成了無數條長龍，遍布滿目光所及之處。

  像軍中將領急促的呵斥，軍命，以及戰馬的嘶鳴，雜亂的馬蹄聲，腳步聲。

  更是不絕於耳。

  “殿下，今夜外面如此動靜，定然是哪裡又出了大事。”

  “這裡並非久留之地。”

  “您還是快隨臣等，躲到武德殿去吧。”

  “假若真有個什麽險情，好歹也有個緩衝。”

  聽著身旁人的焦急勸說，李泰也是警醒過來。

  一邊快速的隨眾人向著中心撤離，一邊表面上滿不在乎的輕笑著說道：

  “我武德殿，正處在皇宮和東宮中間。”

  “與父皇、母后，也不過一牆之隔，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倒是你們，區區小事就緊張成這副模樣。”

  “傳出去都叫人笑話。”

  見李泰如此說，身旁之人連連躬身稱是。

  不過嘴上，卻是認真的繼續相勸。

  “殿下。”

  “咱們魏王府，要說招募的文人，文館那邊倒是有幾百人之多。”

  “可要是論及侍衛，不過百余人。”

  “大都為禁軍指派，咱們從未仔細挑選過。”

  “若是真有個什麽險情，這些人又哪能靠得住？”

  “等到今天之後，殿下您也是時候，挑選一些可用的人手了。”

  聽到此，魏王卻是搖搖頭。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本王一顆仁孝之心，只要父皇在，本王心中就無所畏懼。”

  “倒是我那可憐的三哥，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畏畏縮縮。”

  “就他府中的那點小九九，就這長安城中的明眼人，有哪個不清楚？”

  “呵，著實是可笑！”

  就在他譏諷李恪之時。

  遠在吳王府內，李恪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的靜靜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在他身前，一壺濁酒，已經下去了小半壺之多。

  在這種時刻，他與城中的絕大多數都一樣。

  都清楚惹出這麽大陣仗，一定是哪裡出了大事。

  只不過卻對事情的內容，沒有一丁點訊息。

  對於李恪來說，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麽。

  只要事情夠大，他就甚為喜歡。

  以他目前的處境來講，不怕亂，只怕靜。

  靜，他只能荒廢此生，做一個憋屈，窩囊，無用的親王。

  而亂，他或許就能從中尋覓到一線生機。

  所以對於今夜外面的偌大動靜，他不但沒有絲毫的擔憂。

  反而是心中隱隱覺得興奮。

  甚至是，他都希望此刻大唐垮掉，重新變成當年的群雄爭霸的混亂時代。

  到時候，以自己的‘雄才偉略’，以及皇子的這一個身份，不愁大事不成。

  當然，這種幻象是極其虛無縹緲的，往往就是一閃而過。

  此時此刻，在漢王的府邸。

  漢王李元昌已經是嚇得面色慘白。

  隨時都準備著，一旦有大批的禁軍衝進來。

  自己就帶著府中的所有人手拚死一戰。

  假若太子謀反之事暴露，那麽他寧可現在戰死。

  也不願意被刑部和大理寺抓入監牢之中。

  在受到一系列折磨和痛苦之後，最終仍是逃不過一死。

  所以每當有禁軍的馬蹄和隊伍快速通過他府門前之際。

  那一聲聲的鼓點仿佛都踩在了他的心口上一般。

  緊張，難受，甚至是呼吸都有些困難。

  就這樣，在無比緊張過了半個多時辰後。

  途經他府門前的禁軍也越來越稀少。

  也直到這時，漢王李元昌才終於放下心來。

  看來，並不是自己之前所想象中的，太子謀反一事暴露了。

  隨後，他無比疲憊的輕歎一聲，將腰間的寶劍歸鞘，一屁股重重的直接坐在了旁邊的石階之上。

  此時整個人的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浸濕。

  ……

  此時此刻，在太子的東宮。

  骨子裡就帶著一絲怯懦的李承乾，已經快要癱軟在了那裡。

  一直在那時而念叨著，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不是父皇發現了我們的事？

  我們要怎麽辦？
  一會禁軍會不會衝進我們東宮裡來，將我們押走？

  這個時候，東宮六率又都在何處？
  相對於他的慌亂成一團，一旁的稱心，倒是穩如冰山一般。

  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冷漠，沉穩，強大。

  終於，聽著外面的動靜漸小，稱心回過神來。

  “殿下，若此事的動靜真因為殿下所圖之事暴露的話。”

  “那我們將沒有任何的，哪怕一丁點的機會。”

  “這時候，李安儼，侯君集，鄭廣，以及殿下的東宮六率，均是派不上任何的用場。”

  “所以，稱心也一直勸說殿下。”

  “若是真的想要去做的話，就先下手為強。”

  “一旦晚了，就如今晚，殿下就算後悔也來不及。”

  “不過萬幸，外面的這些動靜，應該不是奔我們東宮而來。”

  “相信漢王，東宮六率，侯君集那邊，也都沒什麽大事發生。”

  “不然的話，此刻的長安城，就又將是另外一幅景象。”

  “可能等到明日一早，殿下就能知曉，今夜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這一夜，注定了是太多人無眠。

  身為政治場中的任何一位官員，想必都不會對今晚這樣的大動作而無動於衷。

  即使是宮中禁軍已經逐一的傳達了聖上的口諭，明日的早朝取消。

  這些人也都不會享受這份突如其來的福利，難得的在家睡上一個懶覺。

  在這一晚上，戴胄和大理寺、刑部眾人的效率極高。

  直接就將徐德案相關的宮中侍衛，立政殿內相關的所有太監，宮女。

  以及宗正寺相關的所有官員，統統控制起來。

  唯獨，只有東宮這裡的部分人員，戴胄將其放在了最後。

  思忖了許久，還是決定多等兩三個時辰。

  等到明日白天時，自己再帶人登門，宣讀陛下旨意，將嫌疑人員帶走問訊！

  ……

  第二天一大早，李秋這邊剛要在雲中的陪同下出門。

  去尚書省或是直接去消息最靈通的長孫無忌府上探尋一下究竟。

  就直接撞上了長孫無忌親自帶人來找他。

  於是乎，李秋也當即上前施禮，壓低了聲音詢問。

  “長孫大人，昨夜到底是出了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