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之時,李世民在宮中宴請眾武將。
這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場間的氣氛,也是頗為的熱烈和融洽。
眾人齊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語的談笑著。
像這種場合,由於都是武將,沒有文臣。
相互間也都比較熟悉,更放得開一些。
而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也是一樣的面帶微笑。
時不時的還同眾人聊著些什麽,甚至還開開玩笑。
而李秋,依舊是和往常一樣,落座在不起眼的末端。
尉遲敬德跟著一起,坐在了他旁邊。
心情極度不好的他,也是自顧的喝著酒。
按照慣例,就在歌舞表演的同時,宮女們陸續的開始上菜。
可就當這菜擺到了眾人各自的小桌案之上時,場間的氣氛瞬間就沉寂了下去。
此時的李秋,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這一盤帶血的生肉。
眼睛下意識的眨了眨。
心裡面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今天這場酒宴,豈不是正好對應了前幾天東宮裡面李承乾鬧出的那個笑話?
此時此刻,不僅是李秋。
像其他人也是一樣的皺眉,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一盤帶血的生肉。
難道今天陛下宴請眾武將,難道就是要給大家吃這個?
果不其然,就在生肉上齊之後。
看著突然間沉寂下去的大殿,以及大殿上均不再說話的眾人。
李世民揮了揮手。
示意舞蹈和樂曲散去。
等到場間徹底安靜下來之後,李世民這才端起酒杯舉向眾人。
開始為今晚的酒宴定下基調。
“前幾日,太子在東宮中宴請眾人時,上了一道菜。”
“是半生的帶血絲的羊肉。”
“可不料,把很多人給弄吐。”
“事後朕詢問太子緣由。”
“太子就跟朕說,這兩個月來,他的東宮一直都是粗茶淡飯。”
“為的,就是磨礪自己,體會一下民間疾苦。”
“不想讓自己過得太安逸,太精致。”
“雖然,他這件事辦的有些倉促和欠考慮。”
“但仔細想想,現如今我們的官員,王公貴族,士大夫們,是不是也過於養尊處優了一些呢?”
“今天,朕就要和諸位愛卿,軍中將領們一起,憶苦思甜一番。”
“他們之前吃的,還是半生的肉。”
“而咱們今天,乾脆直接就吃生肉又如何?!”
“來,諸位愛卿,咱們共同暢飲此杯酒。”
“然後開宴!”
說完,李世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隨之第一個帶頭,拿起桌案上的鋒利小刀,切分,大口的吞食起面前的生肉來。
見到當今聖上都如此了,底下的眾人,又怎敢不從?
隨之也同樣的飲盡杯中酒,跟著一起大口、大口的吃起這帶血的生肉來。
縱使他們是武將,還不至於像那群士大夫們一樣嬌滴滴的,惡心到吐。
但這帶血的生羊肉,吃起來的味道也絕對談不上什麽美好。
只見眾人的表情,都是有些苦澀和難看。
李世民,這是為了給太子撐口袋,必須要這麽去做。
心中的動力很足,感覺可能還略好一些。
可其他眾武將,則是毫無準備,被李世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這大過年的,如此糟踐自己,是何苦來的呢?
雖然表面上,沒人敢表示什麽。
但內心裡,哪個不是叫苦連天,充滿了抱怨?
今天陛下這哪裡是宴請和獎賞眾武將?
這分明就是一種變相的懲戒!
要說大殿之上最為叫苦的,就是距離李世民最近的程咬金、秦瓊、柴紹、李孝恭、張亮等人。
像坐的遠的那些人,少吃一些,或是象征性的吃幾口,也就罷了。
畢竟在場這麽多人,李世民總不能挨個都看著,逼著他們多吃。
可是像離著近的這些位,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你又怎麽敢磨洋工,濫竽充數?
眼看著那邊李世民的餐盤裡的生肉都吃進去三分之一了。
自己身為臣子的,總不能說比聖上還要養尊處優,比陛下吃的還要少不是?
這期間,程咬金不由得和秦瓊對視了一眼。
僅僅是通過眼神,他們就已經讀取出了對方眼中的苦澀。
“看來陛下今天這是要把整盤生肉都吃光的架勢啊。”
“沒有辦法,硬著頭皮往肚子裡咽吧!”
“唉,真的是羨慕李秋那小子和尉遲敬德啊。”
“人家多狡猾?坐的離皇上最遠。”
“再看看咱們?”
“唉……”
隨後,程咬金深呼了一口氣,也開始大口的往嘴裡塞著肉。
那種帶血水的生肉的口感實在是令人作嘔。
大家都是中原人,沒人會像突厥人那樣,跟野獸、畜生一般喜歡吃這種生肉。
到後來,很多人乾脆也不去嚼了,切小點塊,硬著頭皮直接就往下咽。
對於下面眾人的反應,李世民一邊強忍著胃裡的惡心,一邊留意著。
今天這次酒宴的本意,也只是為了立個牌坊。
替東宮和太子撐腰,象征作用遠大於實際。
李世民也不是真就想難為這群武將。
所以只要他近前的這幾位表現的賣力一點,同自己多吃一點,營造出一個正面效果也就夠了。
對於遠處的其他人,吃多吃少,意義也都不太大。
他也不會較真去管。
可是!
你無論坐的再遠,只要你在這大殿之上。
哪怕你應付了事呢,你至少也得裝裝樣子,象征性的吃上幾口吧?
可李世民放眼望去,唯獨有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口未動。
不是別人,正是李秋和尉遲敬德。
在初期,由於他們兩個坐的最遠,不顯眼。
李世民心中就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就得了。
可是再裝糊塗也架不住這兩個人從頭到尾,一口都不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