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劉閃每日都眺望著江面,等待下遊傳回消息,但每次都失望而回。
這日,十幾匹快馬從彭澤方向飛馳而來,已有信使搶先入城向劉閃稟報;劉閃聞之,趕緊來到城外迎接,遠遠看到一同前來的貂蟬和張貴人,心頭自然大喜。
“兒臣見過母后,請母后入城歇息!”
“禪兒已是大漢的帝王,不必多禮!”
孫夫人翻身下馬,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樣,親切地拉著劉閃步入城中。劉閃回過頭,做出一個誇張的動作,兩個嬪妃頓時滿臉通紅,緊跟著步入城中。
城中,大殿。
劉閃簡單地介紹一番後,孫夫人、王伊若、貂蟬、張星憶和劉璿圍坐在一張圓桌上,火鍋盆和菜品很快就準備就緒。
“母后實在是多慮了!兒臣向母后保證過,絕不會傷害舅舅的性命。”劉閃說罷,將一大碗排骨倒入鍋中。
孫夫人欲言又止,貂蟬趕緊說道:“陛下誤會了,母后此次過來,其實……是見見自己的義女。”
劉閃和孫夫人都知道貂蟬話裡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大家都未點破。劉閃趁機問道:“母后……何時收過一個義女?為何從未聽你提起?”
孫夫人靜靜地看著劉閃,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慢慢說道:“那是在章武元年(公元221年),為娘在江邊……呃……聽到一個孩童在哭泣,為娘上前之後,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女嬰,她身旁的母親已經奄奄一息,然後,為娘就收養了這個孩子,給她起名為孫思蜀……”
“孫思蜀?”劉閃默念著這個名字。
孫夫人給收養的義女起名“思蜀”,足見她對先皇和自己這個養子的思念。當時的吳、蜀兩國正交惡,再加上孫權的阻擾,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回到蜀中。
“建興十三年(公元235年),十五歲的孫思蜀嫁給禆將軍周魴為妻,興漢元年(公元236年)誕子周處……”
“周處?周處?”劉閃不可置信地問道:“母后,這麽說來,朕跟周魴將軍也算是兄弟,周處便是朕的侄子?”
孫夫人鄭重地點了點頭,很是慶幸地說道:“為娘就擔心兩軍刀兵相見,周魴他……還好,還好!為娘在船上時,聽聞周魴將軍已經歸降我大漢,這樣一來,咱們一家,很快就可以團聚了!”
“母后,估計不出五日,周魴將軍的家人就能來到石城。屆時,母后母女重逢,朕也能抱抱這個侄子,哈哈哈!”
“陛下,為何對周處、文鴦這般喜愛?”張貴人故作不悅地說道:“也沒見陛下抱抱劉瑤和劉琮……”
“呃……朕忙於國事,確實忽略了幾個皇子和公主。”劉閃呵呵笑道:“等回到成都,朕必會抱抱每一個皇子和公主,絕不偏袒……”
“父皇,兒臣要抱抱……”
“臥槽!你快要十六歲的男子漢,長得這麽高大,朕如何抱得動……”
桌上眾人一陣大笑,劉璿不好意思地坐下,劉閃突然問道:“對了,怎麽沒見鍾會和諸葛瞻?你們不是整天都在一起麽?”
“父皇,這會兒,這兩個兄弟都圍著師傅打轉,兒臣幾次去請,他們都不肯過來。”
劉閃自然知道,這次是家宴,就算自己對二人如何喜愛,他們始終是外人,不適合前來赴宴。想到這裡,劉閃解釋道:“也是,大將軍好不容易過江,這二人自然得抓住機會,好好地向大將軍請教。”
孫夫人自然看出了其中原委,讚許地說道:“吾兒仁德,顧念親情,絕非兄長能比,唉……”
“母后……請吃菜!”劉閃舀起一塊煮好的排骨放到孫夫人碗中,試圖轉移她的話題。
“自古以來,君主賢明,臣下盡忠,國家必興;父母慈愛,兒女孝順,家庭必旺;可惜,如此簡單的道理,兄長卻不明白!”孫夫人無奈地歎道:“聽說謝夫人又在興風作浪,唉!兄長他一把年紀,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如何能處理好國事!”
“母后,其實……舅舅他也是性情中人……”劉閃說道。
“確實如此!”孫夫人肯定地說道,話語間卻有諸多不滿:“兄長先是寵愛步夫人,執意封她為後,眾臣反對,他寧可宮中十年無後;去年步夫人病故,他追封步夫人為後,卻沒有再立新皇后,宮中如何能不亂?”
劉閃正欲說話,孫夫人又說道:“自古以來,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太子孫登陣亡之後,兄長仍不打算冊立太子,放任后宮紛爭不休!禪兒,你千萬不能像兄長那般,必須處理好宮中之事!”
“母后,兒臣……”
“母后自幼長於吳國宮中,見貫了后宮的爭權奪利。為娘在成都住了半年多,張皇后不偏不倚,后宮一片祥和,為娘甚是滿意。然,太子之位,若是長期懸而未決,恐怕……”
“母后,其實,兒臣早有決定。”劉閃看著正在給孫夫人夾菜的劉璿,鄭重地說道:“兒臣早就打算立劉璿為太子,只是去年未回成都,所以,此事就擱置了下來。”
“皇后素來體弱,自產下公主之後,太醫給她檢查過身體,恐怕難以再產。”孫夫人鄭重地說道:“自古以來,立嫡不立長,奈何皇后無法產子,立劉璿為太子,也是逼不得已。”
劉閃點點頭,正色說道:“母后,不論嫡子還是庶子,都是朕的皇子!劉璿勤奮好學,性情敦厚,胸有大志,又是長子,確實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前段時間在宮中,為娘也私下打聽過,不論是皇后還是其他嬪妃,亦或是朝中大臣,皆對立劉璿為太子沒有異意。”孫夫人鄭重地說道:“立太子之事,此事宜早不宜遲,還需盡早決斷。”
“母后放心,待忙完吳國的戰事,最遲今年的年底,這事必會辦妥。”
“禪兒,你別怪為娘多事!”孫夫人歎道:“為娘本不該過問這些事。只是,承嗣王位,選立太子為王朝副君,此乃自古之常規!此事長期懸而未決,恐像兄長那般,后宮因此生亂,唉……”
冊立太子之事,孫夫人當著三個嬪妃和劉璿的面提出,若在其他的皇室看來,這簡直就是大忌。
然而,正是孫夫人了解到成都的后宮一片祥和,並無爭權奪利或爭風吃醋之事發生,這才大膽地提出,也是想讓劉閃盡快定下此事。
眼看劉閃此事無異意,孫夫人又對劉璿說道:“璿兒!你的父皇宅心仁厚,雄才大略,實為千古明君!你身為長子,又是將來的太子,定當完善自己的品性,嚴守道義,探研典章禮製,尊師重傅,吸眾人之長,以助自己德行,絕不能讓你父皇失望!”
“璿兒謹遵太后教誨!”
“好,好,好,不必多禮,起身吧!”孫夫人滿意地點點頭。看得出來,他對立劉璿為太子相當滿意。
“母后,自太皇太后到成都之後,兒臣從未回過成都,不知她在成都是否習慣?”
“太皇太后入宮之後,她一直深居簡出;後來得知成都城裡有個製藥廠,她就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上面,隻為天下的百姓病有所醫,醫有所藥。”
孫夫人說完後,張貴人接著說道:“少府每月送去的銖錢和絲帛,全被太皇太后送往藥監局,她希望藥廠生產的各類藥品,能夠再便宜些,希望所有百姓都用得起。”
“就在咱們出發的前幾日,太皇太后還帶著婢女出城,去山上采集藥材,然後全都送往藥廠;太皇太后還根據自己掌握的醫方,指導藥廠生產了一種新藥,專用於緩解女子的經期疼痛,這種藥劑正在試驗階段,用過的百姓全都讚不絕口。”
“陛下,太皇太后手上還有很多秘方!她還有一劑下乳的湯藥,一些百姓服用後十分有效!”張貴人遺憾地說道:“若是在兩年前,李昭儀服過這劑湯藥,再也不會奶水不足。”
“陛下,太皇太后經過走訪,了解了我大漢的百姓生活,對我大漢的各項政策十分滿意,她也在不停地給曹氏宗親寫信,建議他們與司馬家族保持距離,準備迎接漢軍的北伐。”
“太皇太后雖是曹操之女,自嫁於獻帝之後,始終心系大漢天下。一個女子有此情操,確實可貴!”劉閃慶幸地說道:“上次,燒戈和李球二位將軍絕處逢生,這也是太皇太后和曹氏家族所賜!”
劉閃說罷,卻見貂蟬正在擺弄著一個小物件,他好奇地湊近一看,竟然是一面鏡子。
這個時代的鏡子,都是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銅鏡,而貂蟬手中的卻是玻璃鏡子!劉閃忍不住好奇,一把抓過來,細看之後才發現,這應該是“水銀鏡”。
“愛妃,這個鏡子……它雖然好玩,但還是盡量少用,最好不要隨身攜帶。若是長期近距離地接觸它,可能會慢性中毒……”
孫夫人和幾個嬪妃聽說可能中毒,全都大驚失色,紛紛拿出自己身上的鏡子,貂蟬急忙問道:“陛下,這是黃夫人剛剛發明的,宮裡的姐妹全都愛不釋手,臣妾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個,它怎會有毒?”
劉閃正欲解釋,一名內侍湊近劉閃稟報道:“陛下,船回來了!回來了!”
“船?可是鄧芝將軍的船?”
“回陛下,正是!船很快就將靠岸!”
“甚好!”劉閃欣喜地大笑道:“朕的侄子到了,哈哈哈!母后,幾位愛妃,你們慢慢吃,朕去去就來!”
劉閃說完就往殿外跑去,孫夫人緊跟在後,幾名嬪妃略加猶豫,也放下碗筷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