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閃已經幾日不朝,宮外的謠言傳得撲天蓋地,不論是王公貴族還是普通百姓,他們在茶余飯後,都在興致勃勃地低聲談論著皇宮裡的“花邊新聞”。
向寵暗中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只是劉閃也沒想到,謠言的始作俑者,竟然指向了尚書令費禕!
在劉閃了解的歷史中,費禕與諸葛亮、蔣琬、董允並稱為“蜀漢四相”,他深得諸葛亮器重,屢次出使東吳,辯才出眾,就連孫權都驚異於他的才能而禮遇有加。
諸葛亮北伐時,魏延與楊儀互相憎惡對方,經常發生爭執,魏延常常舉刀刃指向楊儀以作威嚇,楊儀則泣涕橫集。
每當此時,費禕就介入兩者之間平息矛盾。因此,諸葛亮在世之時,他可以各盡魏延、楊儀之所用,全賴費禕從中匡救之力。
不論是劉閃了解的歷史,還是現實中的親眼所見,費禕都是一名處理政務的良材,他性格謙恭真誠,奉公廉潔,為大漢的發展也是盡心竭力。
劉閃實在不願相信費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奈何向寵提供的證據都指向了他。劉閃不得不有所動搖:如果始作俑者不是在朝中身居要職,謠言怎會編得滴水不漏?又怎會傳得如此迅速?
“陛下,此事當如何處理?”向寵問道。
“費禕身居要職,陳祇又是他的家臣,這確實不太好辦!”劉閃猶豫著說道:“在坐實這件事之前,若是公然到費禕的府中去拿人,這似乎……有點……”
“陛下,若是不方便去費禕的府上,我可設法將陳祗引出,再秘密捉拿!”
“哦?向將軍有何妙計?”
“陛下,據末將所知,陳祇懂一些奇巧淫技,這才被費禕賞識。”向寵說罷,湊到劉閃耳邊,低聲說道:“讓黃晧傳他到科技局議事,陳祗必不會疑!這樣一來,也不會引起費禕的注意。”
“此計甚妙!就這麽辦!”
“諾!”
前段時間,向寵就告訴過劉閃,陳祇和黃晧私下多有往來。由於劉閃一直未動聲色,所以黃晧不知劉閃的本意,屁顛屁顛地往費禕府中而去。
科技館中,等待陳祇的,並不是劉閃的賞識或破格提拔,他和黃晧剛進來,立刻就被宿衛兵分別請到不同的小屋。
經過簡單的審訊,兩人很快就交待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二人的口供基本一致。
劉閃未加考慮,立刻讓人傳眾臣到崇德殿議事。
有了陳祇和黃晧的指控,費禕爽快地承認謠言是自己所為。
“費大人,你可知道,此乃“辱君”大罪,乃是死罪!”劉閃憤憤地說道:“朕待你不薄!何故如此?”
費禕並未出言申辯,劉閃又問道:“費大人,莫非……你與大將軍有過節?”
“並無過節!”
“既然沒有過節,你又何故如此?”劉閃不解地問道:“費大人,任何話皆可直言!”
“陛下!我大漢國弱兵疲,薑維卻不顧百姓的生計,不顧大漢的將來,屢屢掀起戰端,百姓未能得到休養生息,長此以往,我大漢必危!”
“原來如此!”劉閃瞬間明白了費禕的本意,於是說道:“所以你就編造流言,試圖製造朕與大將軍之間的嫌隙!”
“不錯!”費禕正色說道:“此計若成,薑維必會懷恨在心,他也就不會再受重用!這樣一來,我大漢與吳、魏兩國之間,就暫時不會再有戰爭,我大漢即可休養生息!待兵強馬壯之時,再起兵伐魏!”
費禕的目的讓劉閃哭笑不得,費禕希望的“休養生息”,無非就是罷兵止戰,廣積糧草,與民休息。劉閃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心裡不停地罵著費禕這個死腦筋!
“費大人,誠如你所說,我大漢兵強馬壯時,又能由誰領兵伐魏?”劉閃突然起身,大喝道:“除薑維之外,還有誰可以領兵?還有誰能擔此要職?”
費禕一時語塞,劉閃坐下後,長歎口氣後說道:“諸位愛卿!如今的大漢,南中穩定,北拒曹魏於散關之外,東拒孫權於永安以東,大將軍雖然屢屢興兵,但他將戰火燒到了國境之外!”
“就算我大漢與吳國接壤的巴東郡,自永安城以西,也是國泰民安,百姓都在努力地開荒種糧,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半點影響!這難道不是在休養生息?”
殿內眾臣一語不發,劉閃接著說道:“沒錯!我大漢一直在對吳、魏兩國用兵!但我國內並未大量征兵!大將軍此次用兵,他不僅沒有消耗國內的糧草,反而通過對外戰爭,向國內送回糧草!我大漢的兵馬越打越多,兵將的必勝信念空前高漲!這難道不是另外一種“休養生息”?”
劉閃說罷,指著費禕問道:“你告訴朕,什麽叫休養生息?難道休養生息,就一定要罷兵停戰?難道不能“以他國之戰止本國之戰”?”
“你這死腦筋!真是該死!”
“陛下……”
劉閃揮揮手,示意眾將安靜。
劉閃憤憤地坐在龍椅上,突然想起了歷史上的“費禕之死”。
在以前,由於楊儀的挑撥,以及魏延性格孤傲的原因,魏延與諸葛亮之間“將相不和”之事朝野皆知。
然而,很少人知道,在歷史上,繼任丞相的費禕和薑維之間,也存在著“將相不和”。
諸葛亮和魏延都是堅定的“主戰派”,二人雖有嫌隙,但能共同壓製住朝中的“主和派”,從而多次對魏用兵;這二人死後,朝中除了薑維和幾個常年領兵征戰的將領外,幾乎全是“主和派”。
在公元253年以前,“主戰派”的薑維被費禕壓製得很慘,雖然薑維有多次北伐,但他能調動的兵馬極少!據史料記載:“薑維每欲興軍大舉,費禕常裁製不從,與其兵不過萬人”。
盡管如此之少的兵力,薑維在這期間的五次北伐中,仍然取得了“大勝1次,小勝2次,戰平2次”的驕人戰績。
公元253年,費禕遇刺身亡,也許只是一件轟動的刺殺事件。但是,如果把費禕被刺和薑維走上政治舞台,以及不久之後的多次軍事行動聯系起來,事情就很玄妙了:“費禕之死”,最脫不了乾系的就是薑維!
因為刺殺者郭循是薑維帶回來的魏國降將,這次行刺又是一種自殺式的瘋狂行為,是典型的“死士”作風。而在當時,只有薑維一個人好養死士。
另外,郭循在短時間內就坐上“左將軍”之位,這才有了接近費禕的可能性。一個魏國的降將,沒有半點軍功,沒有一個強大的後台,絕不可能短期就升任此職。
這個後台,只有兩個人可以做到:一個就是當時的大將軍費禕,另一個就是衛將軍薑維。
繼蔣琬之後,諸葛亮安排的丞相繼任者是“主和派”的費禕,現在的劉閃重用“主戰派”的薑維,費禕跟薑維之間的矛盾,這就提前顯現出來。
在劉閃看來,“主戰派”與“主和派”只是政見不同,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大漢的利益。
但是,不論於公於私,費禕的此種行為已是“辱君”的死罪,如果真造成自己跟薑維之間的嫌隙,那將是大漢不能承受的巨大損失。
現在朝中,“說得上話”的大臣跟費禕一樣,都是荊州派系的“主和派”,他們知道費禕的行為是死罪,卻在不停地幫他求情。
費禕是朝中的重臣,劉閃正在考慮如何處置時,一名薑維的近衛匆匆來到殿前,將一封信親手交給劉閃。此人按薑維的指示,一再表示這是一封密信,其內容不能輕易讓人知曉。
劉閃不知道信中的內容,考慮到宮裡的秘事都能輕易外泄,也擔心朝中“主和派”的大臣像費禕一樣從中作梗,於是收好薑維的手書,表示自己要慎重考慮費禕“辱君”之事,暫時將費禕收押,宣布散朝之後,匆匆趕到披香殿。
或許很奇怪,劉閃不能完全看懂這些沒有標點符號的文字,他寧可相信張貴人,也不願相信朝中眾臣,這確實有些可笑。
此時時間尚早,但張貴人早已起身,她接過薑維的手書,大致掃了一眼後流利地念出其中的內容。
劉閃聽罷,心中十分不解,擔心自己聽錯,讓張貴人念了好幾遍,確定沒有誤解薑維的意思,這才讓張貴人寫了兩封信,親自加蓋玉璽後,交給兩名快馬信使,讓他們錯開半個時辰起行,分別送去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