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道知道英親王阿濟格素來脾氣暴躁視漢人為草芥,號稱屠夫,所以,他是真害怕阿濟格一怒之下會砍了他腦袋,也就立刻磕頭如搗蒜起來:“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啊!”
“滾!”
阿濟格倒是沒有殺修文道,畢竟他還需要修文道這些當地士族提供糧草供應和輔兵支持。
現在的建奴已經沒多少張牌可以和大明打,自然不能把還支持他們的北方士族斬殺殆盡,逼到朱由檢那邊去。
雖然阿濟格很看不慣多爾袞是他親弟弟卻事事壓過他一頭但多爾袞勸他收斂一下脾氣不要過於得罪漢人士族的話,他還是記在了心裡。
接下來,阿濟格沒再讓修文道這些漢人士族控制的團練武裝獨自前進,不是他疼惜這些地主鄉勇的性命,而是他不得不承認,大批鄉勇在訓練有素的明軍面前依舊是無用的,就跟讓一群綿羊去驅趕野狼一樣,不但沒有什麽用,反而損失得更多。
阿濟格不得不把自己的大軍全部集結起來一同前進。
阿濟格自己帶來的八萬兵馬加各地匯集而來的地主團練武裝,合計十萬余兵馬硬是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方向陣型在前進,而阿濟格的鑲紅旗裡僅剩的兩個牛錄披甲滿洲兵則全都充當起了聯絡員的角色,負責傳遞阿濟格的軍令,以確保這十余萬人能同時前進而避免被小股明軍偷襲。
而如此一來就導致阿濟格的大軍進展更加緩慢。
半個月過後,這十余萬兵馬才抵達到掖縣。
明軍獨立營這邊盡管火器先進戰鬥經驗豐富,但也啃不下這十萬規模的大軍,也就只能邊打邊撤,並隨時將阿濟格前進的進度傳回到登州。
不過,因為阿濟格現在不敢再派出斥候,所以,劉希堯等人倒也沒什麽損失,而且,劉希堯等明軍哨騎還因此把阿濟格十萬兵馬的具體規模摸排的很清楚。
……
“他們大約帶了兩百余門紅衣大炮,燧發槍兵大概有一千余名,西洋火銃手有五千余名,鳥銃手一萬,重甲步兵三萬,長矛手五千余名,蒙古騎兵皆配輕弓,滿洲兵僅兩個牛錄左右。”
劉希堯向陳子龍稟報起來。
“看來建奴這些年是下了大力氣造紅衣大炮,這次打個登州就帶了兩百余門,這得花多大的財力!”
陳子龍聽後不由得說了起來。
錦衣衛鎮撫使費仲恆道:“晉商與北方士族對建奴朝廷資助甚大,據確切消息,這次范永鬥等晉商光是給建奴捐納銀款就達千萬余兩!這些燧發槍和西洋火銃想必也是他們通過各種走私渠道給建奴搞來的!不然,以建奴這種以騎射為主的軍種,怎麽會這麽快弄到這麽多優良火器。”
陳子龍捏緊拳頭直接砰的一下砸在了案桌上:“無恥!這些奸商一旦為了自己的利益,連自己家國也賣的,甚至還直接如此慷慨的幫助胡虜來!上千萬兩!還真是大方的很!”
說完,陳子龍就繼續對劉希堯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等了這麽久,這阿濟格的十萬兵馬也快到了,到時候讓他們好好嘗嘗我們的厲害!”
“是!”
劉希堯退了下去。
接著,陳子龍對費仲恆說道:“我們去見陛下他們。”
半個時辰後,一張登萊兩府詳細地圖鋪在了桌面上,陳子龍當著皇帝朱由檢、寧武伯周遇吉、樞密使劉肇基、禦林中軍總兵官紅娘子等的面,對著地圖說了起來:“根據劉希堯他們帶回的消息,這次阿濟格十萬兵馬是抱成一團在前進,我們現在集中起來的兵力是兩萬余人,故而臣認為,這十萬兵馬如果抱成一團我們即便火器先進也難以盡數吃掉!”
說著,陳子龍繼續說道:“因而臣的意思是得想辦法把這十萬清軍分開,不能讓他們抱成一團,臣想了一個法子,這阿濟格十萬人馬肯定需要不少糧草,而現在他們已不敢派斥候,我們的哨騎可隨時摸清他的糧道和屯糧點,不如先派一支精銳圍攻其屯糧點,然後逼阿濟格撤出部分兵馬回援,與此同時,我們把一部分主力調出登州城,打他的援軍!援軍多我們就滅他攻打登州的兵馬,他攻打登州的兵馬多,我們就滅他的援軍,這樣無論他阿濟格如何做,都是死路一條!”
“這樣太冒險了!調出一部分主力出登州城,萬一登州城因此城破,如何是好,何況陛下現在也在登州!這個風險可承擔不起,陳子龍,你這個想法太冒險了,這是置陛下危險於不顧,我不同意!”
劉肇基立即表示反對,又道:“何況,我們的目的是保住登州城,擊退清軍,而不是要吃掉他們!”
陳子龍有意讓皇帝朱由檢看見自己的指揮能力,也有意讓登州農業盡快恢復,所以就繼續說道:“劉樞密使請聽下官細說,下官相信以我登州城軍民現在守登州的意志,別說調出部分主力就算調出三分之二的主力,也能守住登州,何況我們準備充分,海路又在我們手上,糧食火藥能隨時通過海路得到保障!所以,我們守住登州是沒問題的!
但是現在眼看春耕就要過去,我們不能放任建奴一直圍城,那樣我登州一帶的春耕複農之事就又得延遲到明年!
一旦延遲到明年,將會影響我們在關外的戰局,那樣朝廷不但還要繼續給山東提供糧食供應,還得給遼東繼續提供糧食!北伐的負擔會加重!”
劉肇基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但這些和陛下的安危比起來都不重要,你這樣做還是太冒險了。”
“可陛下隨時可以走!陛下京師都可以撤離,撤離登州又有什麽。”
陳子龍回了一句,又道:“這個風險又不大,以我近衛軍的戰力出城野戰,對清軍進行分割包圍並圍點打援是綽綽有余的,守在城內反而發揮不出充裕的戰鬥力!大軍不能畏懼野戰,這是陛下聖訓,難道劉樞密使忘記了嗎?”
“陳子龍,注意你的言辭,陛下撤離京師是不得已,以後撤登州不得已的話,那就會是你的過失,你會被殺頭的!”
劉肇基也毫不相讓起來。
朱由檢見此笑了起來,他看得出來,劉肇基善於布局戰略,但指揮上偏謹慎,不敢冒險,而陳子龍倒是更善於實戰指揮,且敢於冒險,敢出奇策。
朱由檢心想這也是自己這個皇帝親自出征的好處,不親自出征還真不知道自己麾下將領各自的特點各自的長處短處。
“若有失,無非一死耳!於大局無礙!”
陳子龍回了一句。
“你!”
劉肇基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