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忙道:“表姐,那些分的紅都是從倭國人手裡搶來的,是不義之財!”
劉宗周一時著急地把婚前對章氏的稱呼都喊了出來。
“放屁!倭寇能搶我們的,難道我們還不能搶他們的?!”
章氏大聲回懟了劉宗周一句。
劉宗周一時懾於章氏之威而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而這時候。
章氏則直接哭了起來,且訴說道:“你要清廉為官,好,老娘陪你清廉,賣了陪來到奴才丫頭,親自操井窠臼,還拿出嫁妝給你在京城、在淮安買房,一並連地方官的冰敬、炭敬都不收;
你要開書院,資助學生,好,老娘陪你當個好師母,變賣首飾錦緞,從此荊釵布裙;
可如今,老娘好不容易有這麽個正兒八經家裡添點錢的機會,就被你給攪黃了,你要做清官不掙銀子,你別擋老娘發財啊!眼瞅著兒媳婦肚子都大了,你也舍得讓她跟你一樣吃素菜喝菜湯?不請個奶媽子?”
章氏說著越覺得委屈起來,繼續吼道:“你還不如真休了老娘!反正老娘現在除了伺候你,跟個老嬤嬤一樣,沒半點誥命夫人的體面!”
張慎言見此忙抽出一遝戰爭券來:“章氏,你快休這樣,你現在這樣才失了體面,這點戰爭券你們拿去,就當還給你們的。”
章氏看了劉宗周一眼。
劉宗周見此隻歎了一口氣,仰面落淚,心想連自己家人都不理解自己。
關鍵是,世道怎麽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發展,一群利欲熏心的奸臣賊子把持朝政不說,如今居然還真的打敗了倭國,而倭國竟也如此沒骨氣的賠了這麽多銀子。
一時。
劉宗周心情很失落。
所以,劉宗周片刻也不想在家裡待了,隻往都察院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倪元璐這個管大明錢袋子的官員現在卻因為大明國庫充盈而喜愛上了研究地圖。
此時的他就在認真地看著世界地圖,恨不得把每個外番之國都記在腦子裡,在看這些外番諸國時,他吞咽著口水,如同在看著一頭頭待宰的豬一樣。
大明在這個時代早已有了世界地圖。
準確地說。
這個時代的大明世界地圖叫做《坤輿萬國全圖》。
這圖是萬歷朝時期就有的。
也就是說,在此時的四十多年前,大明就有了世界地圖。
而不是像歷史上的晚清時期,像道光帝一樣,中英之戰都兩年了居然連英國在哪兒都不知道。
倪元璐細細琢磨著這世界地圖。
現在的他算是徹底嘗到了這去國門之外開炮搶銀子的甜頭。
他沒想到隨便一個倭國都能答應賠大明兩千多萬銀元。
一時,他不由得承認,原來天下拿得出錢的富番挺多的。
並不都是像西南諸夷與北方諸虜一樣窮得靠搶漢人的口糧過日子。
所以,倪元璐在籌劃著是不是再讓近衛軍的水師去下一個外番諸國開幾炮,簽幾個條款。
畢竟將來北伐還是要花不少錢的。
在國內加稅太得罪人了,去外面多要些賠款明顯更劃算。
“琉球、朝鮮對大明一直很恭敬,找不到理由,佛郎機國呢,這麽遠?艦隊開過去,得要他們賠多少銀子才劃算,不過看他們這同比例下的地盤,還沒我大明一個承宣布政使司大,能賠得起多少銀子?”
倪元璐一邊拿著放大鏡看著一邊琢磨起來。
而這時候。
倪元璐的屬吏跑了進來:“閣老,外面,都察院的左僉都禦史楊廷麟、刑部右侍郎錢肅樂、大理寺丞馮雲三人求見。”
“他們見我做什麽?”
倪元璐頗感到奇怪,但還是起身說道:“讓他們在正堂側廳等我,我這就來。”
沒多久。
倪元璐便來了正堂側廳。
而楊廷麟等三人便起身行禮。
“說吧,你們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這三法司的官員來見仆所為何事?”
倪元璐坐在了內閣正堂右邊的椅子上,而沒有貿然坐中間的首輔位置以及左邊的次輔位置,且直接問了起來。
“倪閣老,下官等來,隻問一件事,如今所有人皆知朝廷征伐東夷大勝,獲賠償款達兩千余萬兩白銀,各部皆得其利,但為何隻我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合計撥銀才不過一百二十萬銀元,其他官衙都是上百萬,難道就因為我三法司不直接負責民政軍政,而不需要得數百萬銀元備用嗎?”
“還是說,倪閣老等刻意打壓我三法司?”
楊廷麟直接先代表三法司的官員問了起來。
說完,楊廷麟就氣呼呼地道:“下官也非是貪利之人,然如此薄待我三法司,未免讓人寒心,我三法司助窮人打官司,厘清冤獄,難道就不需要花銀子?即便真欲讓我三法司得銀最少,也得有個說法吧,不然,別叫我抓住了把柄,若抓住了把柄,我定參之!”
“你要說法?”
倪元璐笑了起來,道:“好,仆就告訴你,說法就是,你們的正堂官當日在廷議時自己說的你們三法司不需要什麽銀子;
即便這一百二十萬銀元,也還是陛下特批的,不然,你們一分都沒有!
仆認為,你們應該像你們的正堂官們學學,別兩眼裡只有錢財二字!要清廉自守!為朝廷節省開支!別和其他官員一樣,看著朝廷現在得了一大筆賠款,就瘋了似的給自己部裡要錢。”
楊廷麟等得知此事緣由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但楊廷麟等現在也只能拱手稱是,然後離開了倪元璐這裡。
沒多久。
楊廷麟就把這事告知給都察院的一眾禦史官員。
當然。
張慎言的刑部和黃道周的大理寺的官員也很快從錢肅樂和馮雲口中得知了此事。
一時。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們皆為此感到鬱悶。
尤其是都察院。
畢竟在大明,禦史官素來就是官小但權力大,屬於奉旨發表言論的職業鍵盤俠。
尤以批評上官乃至皇帝為榮。
所以。
這時候,禦史孫三傑就沒忍住說道:“只顧沽自己清譽,而全然不思振興本院之政務,更不體諒下臣之艱辛,生性執拗而迂腐,隻論德化而不切針砭時政,劉宗周為總憲,我都察院倒不像是都察院,反而像是翰林院!如此下去,我都察院如何行使台諫之責,我孫三傑決議上疏參劾他劉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