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

  林邑國主區煉和扶難國主范蔓已經提前行動了。

  他們從九真以北進軍，推進到紅河以南後，被迫停了下來。

  前面太亂了，亂糟糟一團。

  政權是由越秀那一派掌控不假，但因為兩國之軍推了過來，導致附近的反外勢力迅速集結，在紅河以北設防。

  有些原本支持越秀的大族，也在這個時候開始猶豫。

  一些縣級城池，都開始有易主的現象。

  如果再執意前進，兩國主將會面臨一種有可能的危機：交趾權力突然更變，城池拒絕他們入內，百姓團結起來組織反抗。

  到了那時候，兩人就麻煩了。

  周軍是長途跋涉，他們同樣是長途跋涉，糧草早就吃光了。

  在日南九真的時候，吃的是趙妖地盤的糧。

  現在趙妖那該搶的已經搶空了，都帶到身邊了。

  如果交趾這邊反手跟自己兩人來個堅壁清野，他們豈不是也成了魏延？

  一旦過了河被堵在城外又沒糧草，不涼也得脫層皮。

  “越秀那邊怎麽說？”區煉一臉怒意。

  “國相說糧草調度已經到位，請兩位國主放心！”

  “放屁！”

  區煉本就是交州人，是跳到南邊立國的，罵起髒話來也不含糊：“本王看到的是一片混亂，我看他的人在交趾城內未必說了算！”

  使者苦笑，道：“國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國相身在前線，都城龍編沒有他坐鎮，那些逆民亂臣自然起了心思。”

  “不過好在士燮在我們手中，他們群龍無首，亂不起來。”

  沒有士燮，反對派又有誰能領頭？

  誰都領不了！
  組織不起來，一盤散沙而已，必要時刻，他們還可以撕票士燮。

  但殺士燮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做的，士燮對周野慫歸慫，可在交趾之地名望非常高。

  一旦殺了他，交趾局勢會更加混亂。

  “群龍無首，直接除掉幾個要緊的賊頭不就行了？”區煉怒道。

  “士家藏在背後推動……我們目前無力剿滅士家。”

  士燮家族非常龐大，少說有三千家兵。

  做不到以雷霆之速將其抹平，就有可能遭其反噬。

  所以現在交趾的局勢非常微妙。

  支持士燮的人群龍無首，挾持士燮的人不敢下手。

  政權掌握在越秀這一方，但又沒法將另外一派徹底壓下去。

  各城城門都是敞著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突然封死城門，會觸動了哪一方的弦，引發動亂。

  動不動有人鬧了起來，鬧了半天發現連個方向都沒有，要救出士燮更是希望渺茫，很快又被摁了下去。

  有人畏懼從中心城池逃了出來，又有人想干涉局勢帶著人混進去……

  流民、逆民、亂賊、平叛軍、越王黨、國相黨……走馬燈似得唱戲。

  一聽這區煉先是笑了，而後馬上又笑不出來了。

  交趾為什麽這麽亂？

  因為士燮被控制，越秀又不在家。

  那自己家呢？
  主力被帶了出來，自己也出來了，是不是也差不離了？
  念及此，區煉拋開雜念，道：“無能，告訴主事之人，本王親自率軍去！”

  不是明目張膽的去，而是換個身份去。

  他打算喬裝成流民，混到龍編城去。

  到了龍編城後，由他配合越秀的兩個女婿蔡裕、閻沛二人除掉士家，以雷霆之速穩住局勢！
  越秀走了，將朝局交給了兩個女婿主持。

  蔡裕掌政，主要負責糧草調度和內部維穩；閻沛掌軍，負責城池防事和看守士燮。

  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使者走後，區煉又等了一日，他在等自己弟弟回來。

  老弟武力超群，在外人面前囂張跋扈不講理，但在區煉這卻分外服帖。

  可惜的是，使者那暫時沒消息。

  這很正常，這個年頭船入大海不確定性太大了。

  沒有一個船夫能保證自己可以平安歸來，就像後世沒有一個嫖客可以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被抓。

  區煉沒有等了，選出精兵兩千。

  “這裡便交給王兄了！”他對范蔓道。

  范蔓頷首，道：“王弟早定大局，也好速進軍交趾。”

  區煉笑道：“最多五日！”

  他帶著自己的精銳喬裝成流民，渡過紅河，直撲龍編城而去。

  好在，托他們兩國人的福，現在交趾到處都是流民。

  龍編城西北方向。

  “我四叔還活著，現在躲在家中主事！”

  士徽探到了一些消息，來找蟄伏在此的陳到：“他說城內外亂象四起，閻沛雖掌軍事，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聽他的。”

  “他可以通知到城內的人，讓他們策應咱們直接進城。”

  “城外流民眾多，我們可以喬裝成流民。”

  陳到隨手招呼來一個白毦軍，將他袖子擼了起來：“你見過這麽壯的流民嗎？”

  “我們混在城外的流民裡，亂的很，誰會計較這事？”士徽搖了搖頭。

  陳到沉吟片刻：“讓士家人同至。”

  “這是必然！”

  雙方聯絡好了。

  士武帶著兩千士家人同樣來到龍編城外，人到齊後，鼓動流民衝城。

  龍編城城門都沒關，只要內應能對守軍稍作阻攔，他們就能摸進城去，救出士燮。

  至於士燮死不死士武和士徽也只是嘴上在乎。

  真要是士燮死了，他們兩個必有一個是要撿漏的。

  時間約定在兩日後。

  龍編城內，幾人商議著。

  “城內守軍有八千人，但只有四千人能真正遵從我令。”閻沛表示無奈。

  另外四千人可以看成是中間派，甚至偏向士燮。

  如果士燮一旦脫困，他們會立即倒向士燮。

  這群人很敏感，他們不會去鎮壓支持士家的力量，也不會同意放任越秀派系其他兵馬入城。

  但如果要他們鎮壓流民，他們還是願意的。

  流民是一群沒有活路的人，他們進了城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蔡裕道：“那就依國主之言，明日直接安排人在外躁動流民，隨後調遣這些人出城鎮壓流民。“

  “趁著這時候，國主率軍進入城中！”

  “好！”

  龍編城外。

  抵達這的陳到暗暗吃驚。

  匯聚在這所謂越國的都城之外，足足有數萬流民。

  病態的是城池還開著門，但門口有不少持槍兵士把守，嚴禁流民靠近。

  旁邊還有懸掛起來的數十具屍體，是被殺死的流民。

  依舊有人進出城池，是城內城外的貴人們和官員家屬。

  在懸屍的最旁邊，有一個流民割斷了繩子，偷偷將屍體背走。

  而後一群人靠了過去，從屍體上切下肉來……

  陳到將目光移開，問道：“他們來了沒？”

  “快了！”士徽回答道。

  在距離陳到不遠處，也有一夥健壯的流民。

  區煉有些不耐煩了：“讓他快點，別再拖拉了！”

  “我這就去催。”

  一刻鍾後，龍編城外的流民突然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