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

  這裡原本是曹操的大本營，現在曹操已將他的朝廷撤往了濟北國。

  雖然濟北國的體量無法和陳留郡相比，但曹操完全沒辦法。

  陳留西邊是潁川、西北是河內，南邊跨過一個小小的陳國，便是大郡汝南。

  這三個郡都是周野手下的大郡，有重兵把守。

  曹操原本的大本營陳留，被迫淪為了前線。

  如果依舊將大本營安置在此，那危險性太高了。

  朝廷後移，但曹操自己卻來到了陳留。

  無他，為主兵事。

  為了這場難得的機會，他扛過了最苦的日子，挖過了最深的墳，還挨了世上最狠的罵。

  天下世子上躥下跳，痛罵他刨墳賊。

  這種罵聲讓曹操極度心累，畢竟一旦人心敗完，那這天下也就不用爭了，直接散了班子拉倒。

  如今，周瑜發兵益州，南陽之兵調往司隸，南陽城內久不見周野身影，自己也有了秋收之糧。

  必發一戰，必勝一場，使局勢向好。

  然而，籌備已久的曹操，一撲上來就咬的牙疼。

  兩路人馬分頭出擊，前沿部隊卻都在河內和汝南碰了一鼻子灰。

  如汝南張飛，手中並不缺兵，卻並不出戰，只是抱城防守。

  河內方向的蔣義渠，同樣如此。

  對方防守，那曹仁等人就只能進攻、圍城。

  曹操先前采用的重城之策的威力顯現出來了。

  城池范圍廣，圍城代價大；城池高而堅固，攻城難度強。

  周野照著曹操的模板、抄襲曹操的計劃，結果家夥比曹操大、還比曹操硬，諸將一時半會擼不動，叫苦連天。

  “怕什麽？”

  “懷縣堅固、平輿堅固，成都難道就不堅固了麽？”

  “他耗得起，我同樣耗得起！”

  曹操怒叱來報之人。

  周野從荊州發兵去打益州，補給線多長？
  同樣一萬人吃的糧食，曹操在隔壁郡開戰，跟周野跨千裡而戰能比嗎？
  “優勢在我！”

  曹操雖如是道，但也期待敵人出現破綻，而不是一上來就死守不動，這樣太讓人難受了。

  抱城死守，考驗的是城池硬件和守軍的士氣，這些周野都不缺。

  以大優勢守堅城，實在讓人無力。

  就在這時候，一則好消息傳到了曹操耳中：“潁川方向，高順軍異動，離開了駐守之城。”

  曹操大喜：”太好了，那就把他吃下去！本王親自帶人去！”

  “大王。”

  這時候，荀攸站了出來。

  “公達有什麽妙計嗎？”曹操喜意愈濃。

  荀攸輕輕搖頭，道：“張飛、蔣義渠各部皆堅守不動，高順一部又怎會無端異動？據我所知，高順此人素來沉穩。”

  曹操眉頭擰在了一塊：“你是說當中有詐？有詐也好，好過他們躲在城中不動彈！他們要使計，便會露出破綻，總歸是有一戰之機。”

  荀攸再次搖頭：“防守的大方向，必是周氏親自定下，麾下不可能輕易改變。”

  “若是奸計還好，就怕他後方有了變化。”

  “有了變化？”曹操沉思，眉頭一抬：“你是說益州戰局有了變化？”

  “不排除這種可能，先等益州消息傳回，再做決斷。”荀攸道。

  “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曹操少有的不認同，董昭等人也是如此看法。

  益州是久戰之局，要麽天險要麽堅城，上頭還有個劉備隨時可以入局救場，周野怎麽可能現在騰身？

  難道他想多面開啟征戰？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多面大規模開戰，得勝了能補血還好，倘若一步踏空，搞不好一波送了大好優勢。

  荀攸信心也不算很足，但依舊堅持讓曹操再等等看。

  曹操沒有等多久，次日消息便有人匆匆趕來。

  “成都被破，劉璋舉州投降！”

  “這不可能！”

  曹操吼了一嗓子，怒視此人，唾沫都要將他咽了：“這絕無可能！”

  這事超出預料，如果是現實，更是曹操無法接受的。

  劉璋雖懦弱，但益州卻是堅挺之地。

  有益州卡在周野西邊，周野就始終不能放心來對付曹操等人。

  此地也是難得的泥潭，曹操一直將周野擊益州作為自己反攻的絕佳時機。

  如果益州沒了，他下次的機會在哪？在哪！

  “千真萬確。”來人嚇得頭都不敢抬。

  “成都堅城！前面還有江州！北面還有劉備！漢中之軍進不去，憑周瑜一部怎麽可能短短時間打破成都？！”

  曹操咆哮，少有的失態：“哪怕一城守一日，周瑜現在也才走到成都腳下罷了！”

  “周瑜沒有抵達成都。”來人解釋：“成都是被後方之軍擊破。”

  “後方之軍？”

  這下眾人都納悶了起來。

  成都後面哪還有人？

  往西是高原了，那根本沒幾個人煙，只是少數羌人散亂，打個村莊都費勁，別說成都了。

  往南是南中，南中雖亂，但依舊是劉璋的地盤。

  再往南連接交州，道路可以走人，但通不了軍隊，何況士燮是隊友。

  他便不是隊友，你讓他這隻菜雞跨越無窮大山去成都啄另一頭菜雞，他也啄不贏啊！

  “周氏親入南中，整合了南蠻之眾。”

  “在周瑜發兵進長江的時候，他便已率南蠻之眾出發，直取成都後方。”

  “途中擊潰劉璝等守軍，以破竹之勢抵達成都，法正孟達為內應，劍聖王越刺國，劉璋被迫投降。”

  “昭王出兵援救，先被周瑜阻於墊江，換道之後又被阻於劍閣，無可奈何。”

  這人怕了，唯恐再慢一些腦袋搬了家，一口氣吐了個乾淨。

  一群謀士武將嘩然失態。

  而之前一直咆哮的曹操卻沉默了下去。

  他的腦袋一沉，眼中一直振奮的光黯淡了許多，這看得荀攸心頭一跳！
  自家大王素來心胸如海，能勝能敗，或放縱或暴怒，但從未露出過這般——帶有絕望的姿態。

  “好了。”

  曹操的聲音有些無力，卻使眾人迅速安靜下來。

  他擺了擺手，看著荀攸蒼白一笑：“還真讓公達說中了。”

  “大王……”

  “收兵吧。”曹操揮了揮手：“收兵回去守著……再待時機。”

  最後四個字，是說給其他人聽得。

  曹操自己心裡都忍不住發問。

  還有時機麽？
  連益州都沒抗住，這麽不經打，接下來的局勢自己還能控制的住嗎？

  還有，他怎麽就敢自己跑去南中那鬼地方呢？
  他就不怕交代在那，家裡的婆娘都讓自己給照顧了嗎？

  這個問題曹操一時想不明白，但他還是立即將進攻的兵馬撤了回來。

  曹仁各軍一退，守城軍也不追，而是繼續督造箭支等守城器械，補充消耗之物。

  雖然這麽點消耗對他們而言，只是皮毛罷了。

  “益州丟了，益州歸他了……”

  趕回濟北路上，曹操一路念叨著，內心都開始冒起荒唐的念頭。

  這時候，董昭突然打馬追上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公仁有話便說，扭捏什麽呢？”曹操整理心思笑了笑。

  “一路之上，臣都再想一件事。”

  “何事？”

  “此戰歸來，周氏或將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