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定的臆想之說被徹裡吉的大笑聲所打斷。

  “先解決了關羽，其他的事，之後再說吧！”

  “相，你說的也太過了。”

  話雖如此說，但徹裡吉那滿臉堆笑明顯出賣了他的內心：好話誰不愛聽，美夢誰不愛做？

  澤定略低頭：“大王靜待，只怕明日一早，關羽人頭便送過來了。”

  “如此最好。”

  前邊又傳來一封最新的戰報，是從姑臧那邊傳來的。

  戰報中說的是關羽所部逃竄，留有周倉、徐揖分兵阻攔。

  而周倉部全軍覆沒，徐揖也只剩下一些殘兵，關羽在逃……大局基本上已定了。

  看了看戰報上所屬的時間，徹裡吉搖頭：“這麽點路，怎戰報來的如此之慢？”

  “雨水太大了，信使走不了河道，只能繞回姑臧那邊去過橋。”

  “原來如此。”

  徹裡吉不再計較，畢竟確如信中所言：勝利在握了。

  很快，就有半個涼州將會落入自己手中。

  自己的威望，也會隨之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用完晚飯後，他又讓澤定給自己安排了幾個姿色上乘的漢婦人，摟著進入了夢鄉。

  他夢到自己奪取了涼州全境，走投無路的劉備跪在自己面前投降。

  大漢之內，周野和曹操劉璋等人打的不可開交。

  自己趁虛而入，殺入了南陽，奪走了周野的一切……

  就在徹裡吉做著美夢的時候，關羽的部隊正在環繞著休屠城展開。

  在休屠城外圍，沿河一面，結著不少營寨。

  營寨有限，甚有人就在雨中，下面用個木板墊起，上面潦草的遮擋著一些東西。

  營寨四處，不時傳來羌兵的歎息聲。

  六千羌兵，就縮在此中。

  “若是日常天氣還好，如今大雨，兩千人在內，六千人在外，豈不軍心俱喪？”令狐邵搖了搖頭。

  “正合我意。”

  關羽向下方揮手，示意部隊繼續展開。

  夜襲殺傷力巨大，接觸面越大，殺傷也就越猛。

  例如一漢人在兩羌人之間，他至少能放倒一人。

  倘若是漢軍全擠在一塊，固然更容易衝垮敵人，但打出來的戰果就不如分散那麽好看了。

  “張兄身手靈活，可分三百遊俠出身的軍士迅速繞行至城西。”

  “等到這三千人在東面發起突襲，城中人馬注意力便向東了，彼時張兄從西而入，直尋羌王，殺了便是！”

  “某領剩下的五百軍，順此路堵住東城門！”

  對於關羽的計劃，令狐邵尚有一點疑問：“羌王有沒有可能從另外兩處城門逃出？”

  “應該不可能。”關羽搖頭：“他的兵馬盡在此處，遭到夜襲，第一反應便是收攏大軍，以此為依靠，而不是孤身逃命。”

  頓了頓，關羽又道：“傳令全軍，赤身而戰！”

  張繡很果斷，提著槍帶著三百人迅速往城池另外一側繞去。

  休屠城經過連年破敗，城池范圍很小，不然也不至於只能容下兩千人。

  繞過去，用不了太多時間。

  夜裡，雨水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將羌兵們痛苦的歎息聲都給壓了下去。

  滴滴答答的，對於高層來說甚是催眠，對於底層來說也讓人精神放松了下來。

  雖然待遇很差，和雨水相伴，但前方傳來的都是好消息；雨水在折磨自己等人的同時，何嘗又不是一種庇護呢？

  在這種天氣下，本就戰敗的漢軍，是萬萬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等人面前的。

  可以睡個安穩覺……“殺！”

  黑夜裡，一點殺聲穿透了雨珠。

  睡夢中的羌兵翻了身，夢裡都歎息：漢人百年凌駕，那陰影不是能消除的。

  一時間，軍營內竟無多少反應。

  “殺！”

  “殺！！”

  直到殺聲更響，連綿成片，將人震的從夢中拔起。

  那殺聲壓過了雨水，似乎碾進了人的耳膜之中，讓羌兵們發顫。

  豪帥們大多居住在城內，還未聽到多少動靜，外頭的羌兵更不知如何是好。

  隱約有些中低層羌族頭領在想法應對，但也不知所措。

  雨夜中，敵我難辨，傳訊困難，如何召集眾人迎敵？

  而在他們遲疑的時候，漢軍的刀已經落下了。

  躺在最外圍、最可憐的羌軍只是匆匆夢醒，惺忪睡眼恰恰睜開，便見刀光斬開了雨水，劈在自己臉上，綻出血花來……

  接著，意識消散。

  貼身近戰，所有漢軍都放棄了長兵，換上了清一色的鋒利環首刀。

  殺聲一片，羌營大亂。

  伴隨在漢軍的喊殺聲中，是羌軍慌亂的叫聲和哀嚎聲。

  幾乎在關羽成功跨過盧水河的時候，這場戰爭的勝負便已奠定。

  雨夜，羌軍兵將不能相會，馬又在城內（馬比人金貴），拉弓尋不著目標，連隨身帶的木杆鐵頭槍都找不著了。

  就是提起了兵器，殺出帳去，又往哪走呢？
  反抗是相當無力的，更多的是被殺！

  動靜終於傳到了城內。

  能力並不差的徹裡吉即刻翻身而起，松開了懷中的兩個美婦人：“何事！？”

  帳外，羌相澤定倉促跑了進來：“大王，城外似乎被襲。”

  “怎麽可能！？”徹裡吉大驚，聲如吼：“這斷然沒可能？哪裡來的漢軍？難道是張猛飛了回來麽！？”

  “我也不知，但武威境內漢軍不多，應該出不了大問題。”澤定搖頭，擦著臉上的水跡：“臣這便去督促各將回營。”

  “速去，本王隨後便來！”徹裡吉翻身而起，開始披甲。

  澤定匆匆出了門，沒有自己跑去出事的東面城門，而是讓人通知各部豪帥。

  他自己則守在這，美其名曰‘保護羌王’，實則是借徹裡吉庇護自己。

  眾所周知，這位羌王武藝了得，在羌族中威望極高。

  混亂的夜待在他身邊，總是更加安全的。

  豪帥們被驚醒後，第一時間便往東城門趕去。

  在他們看來，這應該是小股漢軍的反撲，很容易便能壓下去。

  城內的兩千兵力，也開始向東面轉移，防止混亂進入城內。

  就在這時候，張繡早帶著人從西面翻了進來！

  聽到動靜，澤定看向黝黑的北面，大叫道：“是誰在混亂！？”

  殊不知，張繡已衝到他跟前，聽到聲音， 一槍便扎了過來。

  “武威，張繡。”

  澤定措手不及，面門被他扎了個對穿！

  “國相被殺了！”

  身邊護衛反應過來後，紛紛驚慌大呼。

  衝出來的徹裡吉聽到動靜，急命人在屋簷下堆起火來，以做照明。

  透過火光，他依稀看清了狀況：
  城內也混亂一團，羌軍根本不知道敵人到底在哪個方向，空手的和拿兵器的一起後退，往角落裡縮去，嘴裡慌亂的大叫著。

  漢軍趁亂揮刀，見人就砍。

  火光一照，徹裡吉看清了——漢軍赤身，不著片縷！

  雨夜中能見度極低，他們憑借此勉強分辨出敵我。

  而且，雨水裡沒有衣裳便沒了束縛，更利於廝殺。

  當然，連衣服這種最基層的防禦都沒了，自身防護自然是談不上了。

  就連場中明顯領頭的白發人，也解去了上衣。

  他的上身肌肉和傷痕交錯，此刻被血潑滿，竟給人一種神異之感！
  徹裡吉心頭一震，隨後明白過來：欲穩軍心，必先斬將！

  他提起那根狼牙棒，向對方殺了過去！
  “羌王在此，漢將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