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拒?”
“我沒拒啊,事事帶頭呢。”
馬超有點懵。
很快,他就明白這封信是何意了。
馬超收到了第一封禮:三十斤黃金。
在周野大肆收割曹操孫權等人的時候,三十斤黃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數字。
但,要是拿到其他人身上可不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三公一年的薪水,都沒有這麽多啊!
明白過來後的馬超,果斷將黃金收下。
“這事就不用交代了啊……”
馬超捏著手裡的一塊金子,樂得合不攏嘴。
很快,又有數批金子,或多或少,分批送來。
數個時辰之後,馬騰登門:“金子是我給的。”
“嗯?”馬超一愣。
“張義等人,手上緊迫,你可先將這批金子發下,以解他們之急。”
“他們問起時,你便如實告知。”
馬騰很快便起身離開,離去之前,還交給馬超一張紙條……
起初,張義等人出入馬超府中,還需遮遮掩掩。
隨著反對的人越發多了,整個南陽都是抱團結隊的之後,他們便不再有過多顧忌。
當再次出現在征北將軍府中時,馬超一改貧困。
招待眾人的,是美酒好肉。
眾人驚異發問:“大將軍前些日子,不是手上緊的很麽?”
“我們這都湊了一些錢……太少了,又不好意思開口。”宣璠手藏在袖子裡。
“哈哈哈!”
馬超大笑,道:“那是之前,現在不缺了。”
眾人疑惑之間,他大手一揮:“拿上來!”
幾個下人,端著托盤,放在桌上。
托盤之上,蓋著錦布。
“這是……”
“掀開看看便知。”
田芬伸手,將錦布一掀起,一盤金子整齊的疊在一塊。
這讓窮困多日的眾人,眼睛唰的一下就看直了。
“大將軍,這……”
“黃金啊,難不成諸位不認識了?”馬超仰頭一笑,手一揮:“收下!”
“收下!?”
“沒錯,收下,這是我贈予諸位大人的。”馬超頷首。
張義眼睛盯著托盤裡的金子,卻在連連搖頭:“使不得,這萬萬使不得!”
“諸位大人別急著拒絕,聽我將話說完。”
馬超笑了笑,道:“諸位認為,我等捐獻的錢到位後,災民是否能夠完全脫難?”
“杯水車薪!”李用立即道。
“說的沒錯,杯水車薪。”馬超點頭,道:“既然解決不了,大王讓大家再次捐款,是否合理?”
聽到捐款二字,眾人明顯一個哆嗦。
在座的,手上最富裕的,未來幾年的工資都已砍半了。
再來一刀,那還得了?
“如此下去,諸位可在這官位上呆得住?”
“原來如此!”
“大王想借此踢走我們!?”
李用幾人驚呼,目中蘊著驚怒之色。
此事,一定有人教他才對,或是從更上面聽到了什麽風聲……張義田芬暗暗思襯。
“這錢來的乾淨,幾位盡管拿著。”馬超很快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此金是我父親送來的。”
“我父贈我金,合情合理。”
“我與諸位朋友相交,以金暫借諸位,解當下之困境,並無不合法之事。”
馬超略低了些頭,壓低了聲音:“要辦事,沒錢可行不通的!”
“如此。”張義竟率先接了過來,道:“那就謝過大將軍了,這錢我暫時借用!”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自從他們從袁紹那過來之後,手上就沒寬裕過。
在富裕堂皇的南陽,卻過的處處節儉。
讓周野這麽一擼,更窮了。
說出去是九卿,妥妥的朝廷大官,過的跟他嗎叫花子似得。
眾人收下金子後,又商量一陣,便告辭而去。
李用等人,皆面有喜色。
“先不急著花。”張義還是謹慎。
他派人打探消息,得知之前有人數次入馬超府中,送了些東西來。
而後,馬騰又至……
“那就沒問題了。”他點頭。
“何意?”李用不解。
“司徒也支持馬孟起,又擔心做的太過明顯,所以略作掩飾。”張義道。
一些手上揣著錢的人,也有了心思。
“聽說馬超收了禮。”
“有沒有可能是他父親給的?”
“別管那些,情況特殊,務必試試。”
“拿我上次拍的價值五十萬的美玉來!”
所有被傷害利益者,都想反對周野新政策落地。
但他們身子骨又不夠硬,不敢站起來硬頂。
現在馬超既然在出頭,那他們就得扶一把,讓馬超撐住了才行!
賈府。
賈詡、郭嘉、荀諶三人正在鬥地主。
三人常駐軍中,不像荀彧和戲志才,忙政事忙的不可開交。
“聽說征北將軍府甚是熱鬧啊。”賈詡笑道。
兩人斜眼看著他:“你說的唄,還用聽說?”
偌大南陽,有幾人比你消息靈通?
賈詡尷尬一笑,看了看門口,道:“怎麽沒半個人登我們三人的門?”
“這還用問,我等不如馬孟起受歡迎唄!”荀諶歎氣,道:“大家同是演戲,怎沒人配合我們?”
“你二人太奸詐,別人防都來不及,哪敢將把柄往你二人手裡送?”郭嘉瞄了一眼牌,道:“靠山不夠硬,頭也不夠鐵,人還不夠傻,是不會有人來的。”
“哎,看來就是唱配角的命。”荀諶搖了搖頭。
恰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一個郎衛快步走到賈詡身邊,並交給他一個木箱。
“什麽東西?”二人將頭都湊了過來。
啪!
賈詡拍了拍,笑道:“錢,很多錢!”
“看看!”郭嘉手就伸了過來。
“誒!”賈詡抓住了他的手,笑眯眯的搖頭:“這錢粘著血的,你看作甚?”
“你們二人先玩,我去見大王了。”
說完,抱起箱子就要走。
“先將這局的牌錢開了!”荀諶扯住了他的衣裳。
“我又未輸,更不會輸!”賈詡直吹胡子。
不久,賈詡從院子裡走了出來。
一手抱著箱子,一手整理混亂的衣衫,罵咧咧道:“兩個沒品的東西!”
“快,備馬,去王宮!”
“喏!”
周王宮,大殿。
賈詡呈上厚厚的一大疊。
“這是各地,涉及貪墨超十倍年俸的亭長及以上小吏,共計一萬三千五百六十二人。”
“請您過目。”
厚厚一疊,周野看一眼就沒有翻開的欲望:“全是貪墨?”
“包括欺壓百姓,禍害當地,勾結大戶,佔據良田。”
貪墨十倍俸祿,是這批人裡面的最低線。
其余的,全部比這個嚴重。
“速度很快啊。”周野笑道:“這才幾日功夫,你就查清了?”
“這些人很早就被盯上了,只是您一直沒時間處置,命令下來後,我讓各地連夜統計,將名單送來。”賈詡回答。
周野隨意翻開看了看,問道:“有熟人嗎?”
賈詡一愣,隨後道:“沒有。”
嘩啦!
周野將名單推了出去:“殺了吧。”
從旁輔政的和玉美目一睜:“全……全殺?”
“不然呢?”周野笑問。
“有些人罪不至死啊。”和玉道。
“懶得跟他們算帳了。”周野搖了搖頭:“上萬人,一件件審,一個個判,得拖到何時?”
賈詡接了回來,問道:“何時處置?”
“在我處置馬孟起後,你就可以動手了,將這些人押到南陽來。”
“是。”
無辜?誤判?太過嚴苛?
周野管不上那麽多。
在他眼中,這些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而是鑲在紙面上的寥寥數筆罷了。
用兵、建城、新製、安民……亂世,事太多,他沒那麽多功夫每一件事都摸的一清二楚。
賈詡又交上一疊:“這是後來違規的豪族,共計三百七十三戶。”
周野給活下來的豪族定下了一條規矩,在這個規矩之內,還能發財是你的本事。
但要是過了這條線,那只能說對不住了。
不等周野開口,賈詡便補充道:“沒熟人。”
周野笑得有些開心:“這次鬧這麽大災荒,當中有沒有表現好的?”
“表現好的?”賈詡愣了一下,隨後連連點頭:“哦哦!臣明白!”
“荊州、揚州有幾個大戶,已捐了錢糧,在送來的路上。”
“很開竅嘛~”周野點頭,道:“這幾個,給他們一次機會,其余人全抄了。”
“有錢都不知道做點貢獻,這覺悟也守不住家業,趕緊抄了!”
他揮揮手,有些不耐煩。
“是。”
賈詡交上第三堆,也是最厚的一疊。
“這是大王境內,五年以來,由豪族向屬吏士族轉變的人,共一萬七千五百余人,具體還在查。”
轉變方式,就是將錢交給大官,從而成為大官的屬吏。
周野大規模向豪族下手,讓這些活下來的豪族很忐忑,所以捐錢換了身份,向士族緩緩轉變。
再加上天下不太平,人才缺口很大,州牧郡守們也需要大量助手。
這些人,就這麽扎下了根。
這一次,賈詡補充的較長:
“其實,這些豪族頗為聽話。”
“而在此前,做這種事,於雙方而言都不算違規。”
“這裡面,有熟人。”
周野輕輕點頭。
這也是他下決心改變制度的原因,規矩不改變,別人就能做。
即便是周野貼心的下屬,在他們看來這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一直以來都這樣,為什麽不能做?
“有些誰?”
“荀文若從豫州舉過十數人,但未收過半分好處,而且這些豪族出身的人,頗有才學。”賈詡道。
“沒收錢,那就不算!”周野擺手。
之前沒別的方法,荀彧要找幫手,也就只能如此。
何況,他沒拿錢,那就是真的找人才來用,而不是為自己‘合法’謀利。
“收錢的有馬超、許攸、賴恭、甘寧、於禁、魏延……”
“如何處置?”
“馬超魏延,這兩刺頭什麽事都能攤上。”
周野無奈搖頭,他沉思了片刻,一敲桌子:“有了!”
“這樣,等前面那批人處決之後,將這些人能召的全部召過來。”
“收錢招豪族為屬吏的,自己將所涉人員、具體資金,全部說清。”
“將所得金額如數退回,從輕發落;願意再繳納一倍罰金,此事作罷,下不為例。”
“再用眾大臣的名單,去找到那些豪族屬吏。”
“告訴他們,捐官之錢概不退回,向朝廷再繳納同等罰金,即可免罪卸職。”
“向朝廷繳納雙倍罰金,即可照舊擔任原職。”
“要買官,也得找我買,找他們買算個什麽理?”
聽完周野的話,賈詡腦子裡急速梳理著內容……
馬超許攸等人事幹了,結果一分錢沒撈著,還貼了一倍錢出去。
至於下面的人,小吏已經買到手了,要再出一次錢才能退貨;要繼續買,前後一共花了三倍的錢……
周野啥也沒乾,共賺四倍。
高啊~狠啊~能扒啊……賈詡胡子抖了抖。
“等他們錢都交完之後,新製頒出,該考的還是得考。”周野又補充道。
我去,那不是花了四倍錢還未必保得住?!
賈詡連忙道:“這樣連番收割,只怕意見極大。”
“放心,造反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權勢極大,意圖吞天,舍不得被削半分。”
“第二種是窮的難受,徹底沒了活路。”
“這些人錢變少了,已被變著法削了幾次,難有吞天之心;他們雖失錢財,但遠遠沒到吃不起飯的那一步,亂不起來。”
周野手一揮:“照辦吧!”
“是!”
“馬超那怎麽樣了?”
“已陸續有人向其送禮。”
周野很滿意,點頭道:“那就好。”
“何時收網?”和玉問道。
“再等等,再等數日。”
周野擺了擺手,忽然抬頭:“雲祿呢?將她喚來,她哥犯這麽多事,她總得替他承受些。”
風暴一直在持續,消息甚至擴散到了曹操等人耳中。
“看他這樣子,似乎被公仁你說中了!”
為糧食發愁的曹操心情稍有好轉:“這百萬災民,也讓他頭痛了!”
得益於周野的出現,現在的世界雖然同樣很碎,但戰爭烈度遠不如歷史上。
除了周野對孫權勢力的幾場屠殺,各方用兵都保持相對克制,以及盡量降低對民間的破壞程度。
雙方各持一面大旗,大家都得端著節操。
畢竟周野做的那麽優秀,如果你曹操不顧百姓死活,那旗早倒了,人也跑了。
如果換作歷史上,他只能擺擺手,看著無盡屍體感歎。
“這新製太激進了!”他麾下一批人也很憤怒。
雖不在周野麾下,但周野推行的這種制度,讓他們身上發涼。
同時,堅定了輔佐曹操,對抗周野的決心。
“制度確實是好制度啊,唯才是舉……”曹操的內心,卻有另外一番想法。
自己想要唯才是舉,都面臨著極大的壓力。
他側了側頭,看向南陽位置:“雲天兄,不得不說你確實了得。”
“只是這一步,跨的太大了。”
他不斷的搖著頭,想要拋出複雜的思緒。
他既希望周野成功,又不希望他成功……
南陽方面,事情發酵愈發厲害。
匯在馬超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在豪族送錢來的時候,馬超收下了,並拿出來分給張義等人。
張義下意識的拒絕。
豈知,馬超當場翻臉,怒眉倒豎,殺氣逼人。
“想抵抗大王此製,沒錢必是寸步難行。”
“到了現在,你們還未吃夠錢財之虧麽!”
“我為天下不惜結黨受私,諸位這是潔身自好,獨濁馬超一人麽!?”
馬超那是什麽人?
別看他和諸將談笑風生,在周野手上任憑拿捏,但歸根結底他是個戰場裡殺出來的野蠻將領。
對於普通人、拋開陣營來說,他就是個殺人魔頭。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殺過的人,比在座各位的全家都要多!”馬超怒目而視。
李用率先伸手,接了過來:“事至於此,幾位還矜持什麽!?”
之前拿了好處,手已經軟了。
一方面確實心動,一方面馬超相逼,再加上拿了這錢之後,才徹底跟馬超綁在了一塊。
眾人皆伸手,提過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時愈長,錢愈多,朝堂上反對的力量也愈強。
朝堂上,賈詡荀諶戲志才等人沉默;馬超張義站出來反對。
周野三條政策,都被卡住,無法推行。
沒人支持,大片反對,這樣的政策注定無法推行。
為何?
你強勢頒布,蓋個章之後,誰去給你做?
周野要推行下去,只有兩條路:第一,讓大片人支持自己;第二,把阻攔的人放倒。
人被解決了,事不就順了?
“此議要麽作罷,要麽強推。”
“強推我看是行不通了,現在馬孟起等人反對之聲強烈,支持者又幾乎沒有。”
“眾人之力還是起了作用啊!”
“這是第一次駁回了周王之策吧?……嘿,算是個好的開頭!”
“治天下和打天下可不同,不是他用蠻力便能解決的。”
各方算計著,結果應該要出來了。
畢竟,現在朝廷一直耗在這事上,何時是個頭?
朝議在經歷一次暫停後,再次召開。
眾人知道,結果要出來了!
“我等依舊堅持看法,絕不改變!”
馬超一如既往的站了出來。
經過這次鬥爭,他儼然在朝中成了一派領袖。
張義等人,紛紛隨之而出:“我等附議!”
“今日,先不議此事。”
周野突然的話,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隨即,他看向一邊的戲志才:“司隸校尉。”
“臣在!”戲志才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