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的推斷是正確的。

  韓當必須把住水勢，同時加緊對竹排、木筏的拚接。

  這個工作很早就在進行了，但時間依舊緊迫。

  而太史慈則需要第一時間保障自己的安全，接下來再去和韓當匯合。

  有船有兵器才能搞事情，不然徒手游泳用磚頭招呼人？
  他登上了提前預留的大壩，率軍狂奔而過。

  “走快點，慢點就沒命了！”

  看著洶湧澎湃的水勢，就連太史慈都難以壓抑心中的激動。

  “成功了！”

  這只是個開始。

  洪水開泄的刹那，足夠摧毀靠近的人。

  但要帶走遠處的敵軍，依靠的便是他接下來的蔓延之勢……

  公來山前大營。

  天還沒徹底亮的時候，曹昂就爬起了床，把董昭、毛玠等人喚來商議要事。

  即便局勢明朗，基本上勝利在手，曹昂還是保持了相當的謹慎。

  再一通分析之後，毛玠：“太史慈韓當人雖不多，但居於我等後方，不可不除。”

  曹昂認同點頭，道：“等拔除這二人之後，我再揮軍直下，策應元讓叔父奪取東莞城。”

  “這圍困的時間，也正好來消耗周瑜那為數不多的糧草。”

  “至於韓當二人，有李將軍親取，問題應當不大。”

  對於這話，幾人都表示讚同。

  一些糧草緊缺沒有後方的殘兵敗將，確實不值一提。

  “等李將軍得勝之後人，讓他精騎簡裝，繞行至東莞以南。”

  “若南面還有糧草來，便可即時劫下，徹底掐斷周瑜生機！”

  曹昂接著發揮。

  董昭聽了大喜，道：“世子用兵，與大王相距不遠矣！”

  有這樣的兒子，還是長子，想必曹操會非常欣慰吧？

  “都是父王教導，先生等人輔佐之功。”

  曹昂謙虛了一句，放下手中的筆：“現在，就等李將軍的好消息吧。”

  “報！”

  突然，門外傳來急報之聲。

  曹昂眉頭一沉：“進來說！”

  “世子。”

  一軍士入帳，即道：“北面忽發大水，淤泥渾濁之流彌野而來，左營軍士落腳已在水中！”

  “忽發大水？”曹昂一愣，道：“莫非是哪處山體垮了，有山洪泄出？”

  背後就是連綿山地，出現這種情況倒也頗為正常。

  部隊雖然會為此蒙受損失，但並非不可接受。

  “出去一看！”

  曹昂帶著指揮部走出大帳。

  洪水已經蔓延了過來，左營士兵所在之處水已將近膝蓋。

  水流渾濁，且流速極快，壓著地面一陣陣的湧來，眨眼覆至眾人腳底！

  “這不對勁！”董昭變色，道：“尋常山洪，只怕沒這麽大動靜。”

  “報！”

  遠處有軍士一身是水，驚慌飛奔而來。

  “幾個斥候皆無蹤影，北面大水成洪，漫改而來！”

  “可曾收到李典將軍來人傳話？”董昭連忙問道。

  “沒有！”軍士搖頭，道：“安排在北面的人，都未見回來！”

  毛玠眼神變了又變，最後似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叫了一聲：“不好！”

  轉身狂奔進大帳。

  他將剛合起的地圖推開，目光死盯著自己等人所在……

  “是水攻！”

  他再次衝了出來，大叫道：“世子，速登高處！”

  地面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諸軍都陷入了慌亂之中。

  曹昂也明白過來，自己等人中套了！
  “往南走可否一避？”

  “人如何走得過大水？”董昭連忙搖頭，手指背後公來山：“登上公來山，可避一難。”

  大營已亂，軍士各相奔走，尋找高處躲避大水。

  “公仁先登，替世子開路！”毛玠急道。

  “好。”

  公來山是不是徹底安全誰也不清楚，董昭現在就是去做小白鼠的。

  一是探路，二是在上方策應，即便下面出事，他也能騰出手來救援曹昂。

  董昭帶上一批人，度過那難走的泥沼之路，走上了公來山山腰。

  安全之後，他連忙命令軍士在這邊填土開道。

  “世子速登！”

  軍中甚亂，喧聲一片，毛玠只能大喊。

  天公不作美，此刻竟瓢起雨水來，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後方軍士發現公來山可以避險，都發了瘋似得往這邊奔來，擠佔了曹昂通道。

  毛玠無奈，領軍回頭，抵擋眾人，將他們疏散開來，為曹昂爭取脫困時間。

  “孝先！”

  曹昂看著義無反顧涉回深水中的毛玠，眼眶通紅，連聲大喊。

  “世子先行，不必管我！”

  毛玠大聲回應，立在及腰水中，拔劍和搶道之軍對峙，怒叱聲化入雨聲中：

  “食君之糧，奪君之路，豈為人哉！？”

  諸軍畏懼，繞其而行。

  毛玠大怒，命身邊軍士拔刀開砍，連殺數十人，才算扼住局勢。

  “山地之路，多有高處，敢與世子爭奪者立斬！”

  是只有這一條路有高點嗎？

  肯定不是。

  問題是在眾人眼中，曹昂走的路一定是最安全的。

  水勢漸高，毛玠尤持劍不退，擋住眾人之後，又開始指揮眾人向其他方向撤退。

  道路不再阻攔，可曹昂踏上去之後情況也變了。

  那片土地本就被周瑜和程普挖壞做了沼澤之地，曹昂等人勉強填平才能過來。

  現在大水一衝一泡，上面丟的木頭悉數浮起，泥土被卷走，立即又成了沼澤深地。

  曹昂打馬踏去，馬蹄當即陷入，人瞬間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得左右親兵搭手，才將曹昂撈了上來。

  “世子！”

  上方接應的董昭一下都慌了。

  原先的逃生之路走不通了，現在換路未必來得及！

  “會水之人，速帶世子脫險！”董昭在上方下令。

  有軍士解下甲胄，撲入水中，營救曹昂。

  可此時水勢已大，猶如龍卷，人在當中顯得渺小無比，尋常人連自己都難以控制，談何救人？

  “世子……”毛玠有心救援，自己卻被卷入深處。

  水浪一波接一波的推了過來，最終沒過了他的頭頂……

  這道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孝先！”

  曹昂悲痛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