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至城頭,尋攻勢稍緩處,以繩索束腰,帶著人從城頭上攀下。
下方浮船聯成一條線,後方周野軍放來的漂船又跟上了。
這樣下去,浮船疊浮船,水面變成地面,這一面很有可能會成為突破口。
文聘的任務,就是斬斷這些繩索,讓浮船失去依靠,被大水衝走,給城上爭取應對時間。
他們速度很快,城樓上的箭矢也在掩護。
“有人爬了下來!”
浮船上攻城的人極多,看到文聘帶著人從城樓上放下來,都難以理解。
城門不開,這麽點人下城不是送死嗎?
“不好,他們這是要砍繩!”有人意識到不對勁,迅速前去通報。
黃忠和朱儁的部將劉勳,更靠近文聘所在的位置,聞訊立即指揮兵馬往下圍來。
“敵軍一旦落下,即刻殺死!”
浮船上的人在合攏。
“快,策應文將軍!”蒯良在城頭上焦急大喝,挑選弩箭好手,專射靠來兵馬。
有人速度快,已經成功落在浮船上,奔向船隻連接處。
“快,攔住他!”
劉勳部下連忙趕了上去。
水面之上,浮船搖晃,兩人靠近,短兵相接之間,被其砍翻在地。
那死士連殺三人,神色振奮,躍至船上,砍斷一條繩索,大笑不止。
“死去!”
身後響起吼聲,一軍持長矛而來,將其刺死。
雙方在片板之上,爭鬥廝殺。
城樓上策應,下來的又都抱著必死之心,悍勇無比。
“城樓上那個大漢是文聘!”
有荊州士兵認出了文聘。
劉勳見狀,親自跳上一艘快船:“某親自過去。”
黃忠也在往這一片靠近,當即手一揮:“弓箭準備,射擊放下來的死士!”
他們迅速拉近距離,借著劉勳所部吸引城樓上箭矢打擊的功夫,進入到可以射擊文聘的范圍。
黃忠率先張弓,喝了一聲:“放!”
弓弦響處,一死士頭顱被箭矢穿透,血濺城牆。
麾下眾人同時開弓,一陣密集箭雨壓來,掛在繩上放下的死士頓時少了一片。
城樓上反應過來,立即加派弓箭手,反壓黃忠所部。
黃忠命人繼續往前推去,弓箭不停。
城牆上剩下的人以盾遮身,左右躲閃。
因為黃忠所部距離比較遠,又要規避城樓上的打擊,所以射擊點比較低。
掛在高處不下去,反而安全,一下去就可能變成刺蝟。
眾多死士被困,只有少數人成功跳下,進行破壞。
黃忠連續開弓,射多人下水。
劉勳見之大喜:“將軍神箭!中央那人乃是文聘,速射之!”
“文聘!?”黃忠也是一驚。
他駐守南陽,文聘坐鎮襄陽,兩人算是彼此鎮守地的最高將領,平時沒少打交道。
除此之外,他和文聘還有一層關系:老鄉——兩人的老家,都在南陽。
“再向前!”黃忠當即喝道。
“喏!”
“舉盾,去護漢升將軍!”
劉勳也急遣親兵往之。
戰機稍縱即逝,他擔心文聘爬回城上,因此將自己的護衛親兵調給黃忠。
此刻,文聘正背靠城牆,一手抓繩,一手持劍,格擋往來箭矢,繼續下降。
“文仲業!”
就在這時,一聲大喊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黃忠開口了:“仲業將軍,黃忠的箭術,你可知曉?”
文聘目光一凜,握繩的手略松了松:“早有耳聞,未曾領教!”
黃忠眯起眼來,弓拉滿月:“仲業,你我雖各為其主,但依舊有同鄉之情。只要你願棄劍投降,黃忠願在冠軍侯面前,以鎮西將軍之職相讓!”
文聘聞言大笑,道:“多謝漢升好意,只是受敵之封,有恥無榮,文聘寧死不取也!”
言罷,握繩的手放松,速度猛然加快,迅速往下滑去。
他知道黃忠的本事,不敢再做耽誤,否則會被射死在繩上。
嗖!
他行動的刹那,黃忠松開弓弦,箭矢飛來。
噗!
射中的不是文聘,而是文聘手中的繩。
文聘身體瞬間失重,往下跌去。
“文聘乃荊州大將,當生擒之!”黃忠大喝。
這個級別的人被生擒,對於城內守軍而言,士氣打擊是很大的。
劉勳大喜,急帶人而來。
文聘落地瞬間,幾杆槍已經刺了過來。
身一翻躲過,一手按地,身躍而起,縱劍便砍,連殺多人。
“文聘速速投降!”
“活捉文聘!”
周圍軍士看到落下來個大魚,都大吼著看了過來。
文聘心知必死,仗劍高喝:“南陽文聘在此,要取我頭顱換功的速來!”
他在盡量吸引注意,給其他死士爭取時間。
眾人一擁而上,文聘持劍往來,砍翻多人,身亦負傷。
劉勳提大刀,帶著親兵,跨船來戰文聘。
纏戰正酣,城樓上一箭落在劉勳肩膀上。
劉勳吃痛,手已失力,大刀握不住,拖在浮船上後退。
“不要走了,陪我一同去吧!”
文聘大喝一聲,趕過來便是一劍,將劉勳砍翻,趁勢奪了他的大刀,在人群裡亂砍。
血花噴湧,早已分不清敵我。
劉勳身死,往這裡圍的兵士卻更多了。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一旦割下文聘的頭顱,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有野心的,可以借此晉升;沒野心的,拿了錢回家,過一輩子富足生活。
文聘身上多處受創,抬頭怒吼:“箭射於我,與敵同亡!”
“不可!”劉表搖頭,不準眾人再放箭:“仲業為我舍身,我再殺他,非人也!”
“退開!”
黃忠見劉勳身死,心中自責,喝眾軍後退。
軍士一退,文聘便暴露在黃忠的弓箭下。
不等黃忠開口,渾身是血的文聘便大叫起來:“文聘不降,漢升兄真有本事,穿心而來,否則還要死人!”
大叫著,他掄起刀,便衝著後退的軍士逼去。
“哎!”
黃忠一聲歎息,松開了弓弦。
噗!
受傷和疲憊的文聘,已不可能躲開這一箭。
箭矢側面穿來,從腋下直透心臟。
前進的步伐,立時而止,口中鮮血滾落,臉上竟依稀見笑。
“好……好……果然好箭法。”
“殺!”
眾軍發喊,瞬間逼近,槍支如林,刺入文聘身前身後。
文聘大叫一聲,提起刀來。
眾軍畏懼,立即抽槍後退。
得得得……
刀至一半,已全無力氣,開始發顫。
文聘身體傾斜,連人帶刀,倒入漢水之中。
“悠悠漢水,何以負我……”
一聲長歎,是馬革裹屍的將者,最後一刻對家鄉的懷念。
古來征戰幾人回。
沒有一縷魂,不想回到故土。
家鄉南陽在北,漢水卻向南,故言負我。
“悠悠故鄉水,不識故鄉人。
一腔忠臣意,一赴漢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