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太過冒險？”

  聽王昶說完，其余人都有些顧慮。

  賈逵沉思著一言不發。

  這個想法他也有過，但所擔心的跟其他人一樣：會有危險。

  “有甚危險？一群不中用的家夥罷了！”

  馬超冷笑，道：“就依文舒之言，大軍交在你們手中，但見開戰即刻推進，策應我殺出來便是！”

  對於這個意見他更喜歡，因為比起上一個也更依靠他的武力和威懾力。

  雖然有風險性，但在本性頗為瘋狂的馬超看來，這值得一搏。

  “將軍務必小心。”

  岷山以東南，這裡靠近廣漢屬國的陰平縣。

  雷定部原本有不少就是在陰平活動的，後來益州被周野佔領，他便帶著部曲和族人遷往更西北面。

  此刻，多路人馬正往這匯聚。

  “雷王急召，各位將軍且按下部眾，輕騎前往！”

  在靠近雷定部之後，有雷定的人趕來送信。

  得到消息的幾個強勢豪帥都皺眉。

  如果不是突然冒出個馬超，他們才懶得搭理雷定集合的鬼話，更不要說是輕騎前往了。

  狄宰叫住傳話之人，道：“一日都耽誤不得嗎？”

  “不可！”

  “為何？”狄宰抬起馬鞭指著此人：“你可知輕騎往雷王地盤，於我等而言也是冒險之事。”

  “狄將軍說笑了。”來人在馬上連連行羌禮，道：“您便是帶著部眾一同開到了，又能帶著幾千人同時入帳議事麽？”

  “七部之眾距離雷王所在不過一日功夫而已，若是雷王真有冒險之舉，諸軍難道會輕易罷休麽？”

  “之所以派我來催，只是擔心消息走漏，臨時生變而已。”

  “消息走漏？”狄宰眉頭皺的更緊。

  來人不願多做解釋，再次行禮後打馬而去。

  “一同去！”

  距離他不遠的聞辛趕了過來，道：“貪狼羌主都去了。”

  “哦？”狄宰很是意外。

  貪狼羌主實力很強，且為人狡詐，刨除楊騰之後，他和雷定隱隱有爭坐頭把交椅的意思。

  竟然敢輕身往雷定部，看來真是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在裡頭了。

  “喏，人來了！”

  聞辛朝著東北方向努了努嘴。

  “嗷嗷嗷！”

  一路騎兵火速靠近，口中呼喊著，揮舞著手裡的槍。

  約有二三百人，騎士們身披黑白相間的真毛大衣，腰間挎著骨刀。

  這種大衣是用犛牛、山羊皮毛織成的，不但能防風保暖，還能起到防禦作用。

  再在裡面穿上一層織的細甲，防禦力就過得去了。

  至於跟漢人的甲胄比哪個更好這種廢話就不要問了，有那技術在這大山裡嗷嗷亂叫的搞不好就是漢人了。

  不一會兒，殷翼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這個堪比雷定的大族之首穿著一身亮白的毛皮袍服，外頭還套著精細的雪白甲胄，顯然是花費不少價錢從漢人那買來的。

  身高七尺，年逾三十，長相倒頗為英俊，因為酒色過度，以至於讓本就陰險的他臉色陰暗，更添陰沉氣息。

  在他身後，是一個八尺多的漢子，身體壯碩，像是一頭人形蠻獸。

  此人名為紂符，是殷翼部下的奴隸之首，也是他麾下第一勇士。

  在往日的接觸中，狄宰和聞辛的人都吃過他的虧，以至於見到此人都升出幾分謹慎。

  “是在等我麽？”殷翼笑著道。

  狄宰點頭：“正是。”

  “哈哈哈……”殷翼揶揄一笑：“我不過去，幾位沒膽去吧？”

  狄宰臉漲的通紅，卻不敢反駁。

  “走了！”殷翼回頭看了一眼紂符：“有他在，出不了什麽事。紂符你記得，到了那誰敢在我面前放肆，拿下便是！”

  “請主人放心！”

  紂符點頭，發出悶雷一般的聲音。

  一路趕往雷定部路上，七部之人也漸漸聚合。

  首領們碰頭在一塊，開始傳出議論之聲。

  “此次會面，必是說那馬孟起的事，對此諸位可有看法？”

  “看法，要什麽看法？我們是昭王封的將軍，也就是他的臣子，馬孟起自然是我們的敵人。”擅說場面話的危鳴說道。

  “哈！你要真有這樣的覺悟，為何要一同瞞著馬孟起的消息，不去告知李嚴呢？”與他有仇隙的龐行無情揭穿。

  眼看著兩人要鬧起來，狄宰搖頭打斷：“都不要爭了，大家如此做，不過都是為了保住各家的盤子罷了。我可是聽說，昭王在外打的很不順利，那個姓周的一如既往的凶猛啊。”

  眾人一時沉默，感歎，接著又說了起來。

  “若不是顧忌周王太猛，昭王招架不住，我們早將馬超的消息捅了出去。”

  “是啊，這個馬超也確實是個狠角色，難纏的很啊……諸位說說，難道我們真的要和他稱兄道弟，繼而服從於他，成為所謂的周家之臣麽？”聞辛問到了關鍵所在。

  “周氏打是真的能打……”殷翼也輕聲吐了一句。

  如果打服一個蠻族可以說是運氣，打服兩個有可能是謠言，但接二連三的順利征服，讓他們徹底相信了此人的過人武力。

  蠻族夷族所謂的荒野屏障，在此人面前似乎作用不大。

  “據說南中那群人歸附姓周的之後過的不錯……”

  “不錯個屁！”有人剛說半句，便被殷翼冷笑著打斷：“當了周家的官，我們聽他的不打緊，手裡的人口也要剝成他的子民，牧場、山地、林地、河流統統都是他的！”

  “你我運氣好可以撈個官做做，就是在他手下替他乾活，但這些東西都不再是我們自己的了。”

  長相頗為陰柔的他忽然有些暴躁，說到這才漸漸平複，吐了一口濁氣：“諸位甘心嗎？”

  “我不甘心！”任貴哼了一聲：“我有幾萬人口，有幾千個奴隸，牛馬十多萬頭，上等牧場百余，這都是我自己的。等我死了可以給我仔，世世代代傳下去，憑什麽要讓給他？”

  “漢人做多大的官，能有這些？”有人抱有期待。

  “多大的官都沒有！”殷翼瞥了他一眼：“封頂的縣侯也就吃一縣之地的稅賦，但無半分權力，犯了事縣令都能將其拿下。”

  “說個粗淺些的事，你看上的娘們你都睡不了！”

  狄宰蹙眉：“那怎麽有消息傳來說，歸附他的蠻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那可不是嘛！”殷翼冷笑更甚，看著他身後的人：“你家的奴隸跟你地位一般了，還能進漢人學堂讀書，以後還能當官，你說不準還得聽他的。”

  “你家的牧場也得均給他，你若是被清算了，帳裡那百來個婆娘他也有的分。”

  一群人目光登時暴虐起來，連連搖頭。

  而狄宰則猛地回頭，看到自己身後的奴隸勇士真聽得津津有味，甚至目有向往。

  登時臉一沉，道：“你過來。”

  那奴隸不知所以，來到狄宰面前下馬磕頭：“主人……”

  狄宰一刀劈了下去，將其砍死，並喝道：“大人物說話，是你能聽得嗎！？”

  這是一群蠻荒的統治者。

  無論個人素質和覺悟的高低，都難以改變他們對於自己部署粗暴的統治。

  越是落後，高層便越是享受，他們貪戀於此，如何舍得輕易罷手？

  “雷定必然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心思。”狄宰在靴子上蹭了蹭刀上的血：“既然如此，還要急著談什麽，所有人到了合兵和馬超開戰便是。”

  “還能怎樣？他自然是想當魁首咯！”殷翼呵笑一聲，讓眾人都瞬間醒悟過來。

  是了，只能如此，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目的呢？

  莫非，他還有什麽事會瞞著自己等人？

  “諸位到了那，身邊可一定要有可靠的隨從。”殷翼淡淡說著：“不是說懷疑誰，而是現在這情況下，手裡有人才最可靠。”

  “在理！”

  眾人紛紛點頭。

  半日後，經過一次休整，一行人在雷定部人的引領下進入了大營。

  這一行有一千余人，而且都是各族精銳。

  雷定就是真有什麽花招，也沒法吃下他們。

  即便如此，眾人也防備十足。

  “跟緊我，記得我交代過你的話。”殷翼再次提醒紂符。

  “您放心。”他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