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做先鋒，你跑這來作甚！”

  曹操正有氣沒處撒，見了曹洪立即瞪眼喝道。

  曹洪回答：“大王，前方發現賈詡駐軍，他沒跑了。”

  “沒跑了？”曹操愣了。

  之前手握堅城反而跑路，現在跑到野外了還停下來等死？
  “他不跑，你不衝作甚！？”曹操怒罵：“你做先鋒，還怕死不成？”

  曹洪委屈，道：“這不是怕有奸計麽？之前您也是如此的啊。”

  “你還敢頂嘴！”曹操大怒，道：“來人，給我拖下去打！”

  荀攸連忙道：“大王，戰端在前，正需將士用力，權且記下，日後再罰不遲。”

  曹操這才饒過曹洪，但撤了他的先鋒之任，讓他去後軍看守輜重。

  他親自到軍前查看賈詡軍陣，見對方嚴陣以待，做出了開戰架勢，當即指著道：“此人是在求戰，孤當如他所願！”

  荀攸進言：“大王，我們北面便是五社津渡口，當防備張飛許褚從此渡河而來，暫不可戰。”

  “張飛許褚多少兵？”曹操問道。

  “根據戰報，張飛萬人，許褚五千。”董昭回答。

  “一萬五千人而已，有何懼哉？”

  曹操手搭劍柄上，慷慨道：“賈文和敢在此駐軍，想來正是欲借二將之力。”

  他轉身看向諸將：“誰願去擋張飛許褚？”

  “末將願往！”

  齊刷刷站出來一片。

  曹操點夏侯惇、李通、杜襲三人：“予你們兩萬人，守住便算取勝。”

  “喏！”

  “大王！”荀攸再一次站了出來，並且持有不同意見：“若大王真想戰，可佯攻賈詡，將更多兵力擺在北面，等張許二將衝殺進來，再將其吞下，此為上策。”

  “不然。”

  讓賈詡玩了幾次，曹操對於所謂的計策已經高度懷疑了，道：“正面兵虛，如何能勝賈詡？”

  曹操拒而不用，打算依靠三將抵擋住張飛、許褚二人，自己率軍從正面擊垮曹操。

  如此，曹操本部軍六萬人，是先前的弱旅；抽調夏侯惇部萬人為先鋒打頭陣，又用五千人換出了曹純的隊伍，形成七萬人的正面軍隊。

  賈詡和蔣義渠綁一塊四萬人，但還有一萬人缺乏完全裝備，不能直接投入戰鬥：可戰之軍為三萬人。

  “怎麽打？”蔣義渠問道。

  “守著打。”賈詡看了他一眼：“將軍應該在行。”

  蔣義渠生性猥瑣，之所以酷愛爆兵戰術，就是因為怕吃虧。

  這樣的人打仗往往有個特點：防守有余，進攻不足。

  “交給我了。”蔣義渠點頭，擔任臨陣大將。

  將三萬全裝部隊分三路擺開，缺乏裝備的一萬人則擺在中間一路的後方，主要負責策應和頂替作戰。

  運送前線所需物資，或者頂替傷兵，以發揮出部隊的最大戰鬥力。

  攻勢很快爆發。

  曹操讓典韋帶領精銳萬人取中路。

  兩側各擺下兩萬人，側翼以防守為主。

  “曹純尋機而動，從中間鑿開敵陣。”

  “中軍若勝，兩側相隨，步步向前！”

  “喏！”

  諸將應答之後，各領將旗前往督軍。

  曹軍鼓聲響起，漫山遍野的湧向周軍。

  面對兩倍曹軍，周軍無動於衷。

  賈詡先前是一路逃竄的，這就決定了他沒法使用弓箭打擊。

  窺出了敵人弱點所在，曹操前軍在壓到一箭之地後停下，開始進行拋射。

  “舉盾！”

  “不準擅動！”

  周軍陣型略有變幻。

  後排擁出盾兵，在前遮擋。

  嗖嗖嗖-——

  箭矢如雨。

  大半半途勢盡落空，小半落在盾上，還有極少數鑲在甲胄和頭盔上。

  周軍無比鎮定，探出手來，將掛在自己身上的箭矢拔下，隨即隨意的丟向一邊。

  他們不前進，也不後退，而是保持著嚴密的防守陣型，硬抗箭矢。

  “前進十步！”

  曹軍前線指揮立即傳令，數百匹負責傳訊的戰馬在萬軍中狂奔，令旗也嘩啦啦招展。

  “喝！”

  “喝！”

  “喝！”

  曹軍每前進一步，都發出一聲整齊的喝聲，以炫耀自己的整齊和威懾。

  反觀周軍，靜謐如一潭死水。

  漆黑的甲衣，冰冷的臉龐，幾萬人的無聲無息，讓人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恐懼。

  使曹軍的威懾，竟顯得有些幼稚起來……

  “放箭！”

  還是不動。

  箭矢殺傷力依舊有限。

  站在前面中箭的周軍從容拔出箭矢，有的箭頭上帶著些許血跡，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們的戰鬥意志。

  到現在，前排竟無一人撤下！
  “再進十步！”

  “再進十步！”

  “再進……”

  軍令不斷生變。

  由於距離拉近，可射出的箭更多了，頗如蝗蟲之勢。

  周軍巍立，似承受暴雨打擊的蒼山。

  有將士被破甲，體表浮現血跡，順著衣甲緩緩流下。

  但他們依舊未進未退，因為軍令未至，不可擅動！

  “不動如山，這才是真正的不動如山啊。”

  後方，程昱忍不住感歎，隨後看向曹操。

  他看到了什麽？
  一向樂觀，腹藏英雄氣的曹操，面色蒼白！
  蒼白之後，黝黑的皮膚下湧出一股不服氣的血紅色，曹操拔劍出鞘，嘶吼道：“還等什麽，再往前壓！”

  他不信，周軍變成刺蝟還能站著不動！

  嘩啦——

  蔣義渠的旗也動了。

  在曹軍試圖再靠近的時候，周軍三路瞬間爆發。

  持盾兵迅速往各自安排好的方位退去。

  整整齊齊，一面面盾牌拉起一個弧度、轉移、落下、蹲伏。

  後排長槍又如波瀾湧起，向前壓去。

  “其徐如林。”

  董昭對軍事方面並不擅長，但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他心頭一抖，下意識想到了孫子兵法上的這句名言。

  “殺！”

  隊形組成之後，周軍迅速撲了過來。

  曹軍弓箭手匆匆後撤。

  相對於其他人……不，相對於周野之前面對過的任何一支軍隊而言，曹軍的表現都是最優秀的。

  是的，曹操治軍用軍之能，除周野陣營外，獨步天下，確實當得起超凡二字。

  但在周軍面前，這支天下第二還是顯得略有混亂。

  在變陣的時候，被周軍追上，迅速刺翻。

  荀攸面色有些複雜：“其疾如風……”

  治軍之道，兵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可又有幾人能做到呢？

  每一次和周軍打仗，他們都能看到對方驚人的進步。

  面前的這支部隊作戰，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演示！

  如果兵法有實踐考試，周軍無疑交上了一份滿分的答卷。

  讓人心驚，更讓人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