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周氏的水軍封鎖在潿洲島一帶，導致我們的人過不去。”

  “我那妹夫還算有腦子，發現這批人後在朱崖洲暗中聚集兵力，將他們吃了下來。”

  “船已經到了南邊，咱們要逃隨時可以走！”

  越秀越說越激動。

  而趙妖則是一臉冷漠。

  她不是越秀，這個女人是很懂得打仗的。

  在得知林邑、扶南兩國被擊破後，她就知道自己漏算了一個點：周野的海軍投送能力，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能力。

  周野能夠跨海打破兩國，難道還做不到跨海打下朱崖洲？朱崖洲還有大批漢人為內應。

  再則，如果沒有打下朱崖洲，周野又怎敢大規模往兩國之地投放軍力？

  她推斷，朱崖洲大概率早已易主！

  隨即，她將自己的推斷告知對方。

  越秀的熱情被這一盆水瞬間潑冷，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道：“這……這不可能，上面確實是我們的人，我還收到了王歙的親筆信。”

  “動動你的腦子！”

  趙妖冷哼一聲，道：“將這個消息封鎖，不要告訴軍中任何人。”

  “晚了。”越秀道。

  “你說什麽？”

  “有不少人已經知道了。”

  “那就立即將真相告知全軍！告訴他們，朱崖洲上全是敵軍！”

  “為何？告訴他們，他們豈不是更畏懼？”

  “蠢貨！”趙妖怒叱：“到了這種地步，沒活路比有活路更好！”

  趙妖試圖挽救。

  然而這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兩國之軍，他們已經絕望，現在看到了生路，根本不管那麽多，當天晚上就成批的向南邊逃去。

  “南邊停了不少船，我們開走就是了！”

  “去朱崖洲，守住那片海島，周軍過不來！”

  “朱崖洲有活人，還有糧食！”

  消息傳開之後，逃跑的人數瞬間破萬。

  見隊友逃了，留下的人也慌了。

  不走？

  不走留下讓周軍玩死？
  還是跑吧！

  有可能是陷阱？但萬一不是呢！？

  當天夜裡，趙妖五萬余軍，不戰自潰，紛紛南逃。

  趙妖發動少數可以來得及調動的嫡系，穿進山區進行阻攔。

  可逃跑的人太多，阻攔的人太少，她自己都被衝散了，孤零零的身邊只剩一個越秀。

  混亂在持續，從趙妖大營一路蔓延到她所攔截之地。

  諸軍不知道去了朱崖洲會怎樣，所以都竭盡所能的在此時掠奪。

  掠奪糧草，掠奪金銀，有色中惡鬼，還嘗試著帶著女人逃跑。

  越秀也想跑。

  哪怕朱崖洲是個陷阱，他也不想留下。

  他不是趙妖，如果可以退避，他不想選擇決戰——周野太強了，周軍太強了。

  但他走不了，趙妖親自盯著他。

  他就立在趙妖身後，看這個女人揮刀砍翻一個又一個逃兵。

  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趙妖累了，呼呼的喘著粗氣。

  “拚了！”

  越秀咬牙，突然撲了上去，將不曾防備的趙妖撞倒在地。

  “快來！”

  “咱們走到這條路，都是這個妖女害的！”

  “我是交州國相，朱崖洲上的王歙是我妹夫，都聽我的！”

  越秀壓不住那豐滿的身子。

  趙妖手中劍跌落，頭被磕破，但迅速雙手支撐地面，拱起了腰肢，將這個乾瘦的老頭從地面拔起。

  “你找死！”她冷聲道。

  下一刻，一群軍士撲了過來，大腳踏在了她的身上，將她重新壓製回去。

  緊張到極致的越秀松了一口氣。

  他瘋狂似得大笑起來，一把拽過趙妖的頭髮，惡狠狠道：“妖婦！這段時間你可沒將我當人看！”

  沾染血汗的發絲分散在那張妖媚的臉上，趙妖有些狼狽，但依舊不屑冷笑：“你這樣的東西，也算人麽？”

  “我這樣的東西，現在卻騎在你的身上！”

  越秀大罵，借著諸軍士合力，掄起巴掌衝著趙妖狂扇起來。

  “妖婦！”

  “不要放過她！”

  “總騎在我們的頭上，今天得好好報復一番！”

  “嗎的！去朱崖洲也未必有活路，臨死之前痛快一番！”

  眾人一邊罵一邊施暴行。

  十數息之後，越秀帶著瘋狂，帶著滿足，率先起身。

  稍綁了一下袍子，便帶著幾個人往南狂奔起來。

  至於趙妖，還被那群軍士壓著動彈不得。

  直到乾左掌刀殺開，將周圍軍士全部砍翻。

  當他看到面前的趙妖時，腦中劇震，世界都崩塌了。

  趙妖渾身衣如細縷，身上滿是汗漬、血漬……

  仰面躺著，雙目無神的盯著凌晨的天空，隨後噗呲一聲笑了。

  那雙眸子一移，落在乾左身上，平靜道：“來，給我一劍。”

  這時候，城牆上戰鼓聲擂起。

  城門打開，所有周軍，出擊！

  乾左扯下外袍，蓋上趙妖，又將她扶起：“娘娘，咱們也逃吧！”

  “朱崖洲早已被攻佔，無處可逃了。”趙妖搖頭。

  “不試試又怎知道！”

  趙妖早已精疲力盡，根本無法動彈，乾左將她扛在肩上，狂奔而去。

  沿途，他還收攏了一些死忠份子。

  “殺！”

  合浦城內。

  封閉許久的周軍爆發，一路屠殺而來。

  趙妖軍毫無抵抗之心，一心逃竄，讓周軍追著砍。

  屍體橫陳，血染青山，跑的慢的人，全部成了這片土地的養分。

  用這生命的養分，彌補著他們所犯下的過錯。

  逃軍跑到了南邊。

  靠海的位置，確實停著不少船隻。

  大小船隻緊密相連，這樣一來，即便是臨時征來的漁船，和倉促打造會漏水的新船，都能勉強跟著一塊航行。

  最重要的是——它能載人，能載很多人！
  逃軍欣喜若狂，紛紛跑了上去。

  許多船隻拚成數艘連船，第一艘人滿之後，迅速起航離開。

  “船走了，他們真的走了！”

  “還有船！有很多船，起碼能帶走兩萬人！”

  “別管多少人，趕緊登船吧！”

  後來人見了也興奮了，發瘋似得向船上衝來。

  除了連船之外，還有許多散船。

  有的是連船過海的時候被風浪給拍散了勉強拉過來的，有的是之前準備逃跑的人提前收集的。

  越秀沒有擠上連船，只能登上一艘較大的過海船。

  海面之上，也變得同樣混亂。

  “你想活命，就不要坐朱崖洲的船。”趙妖道。

  “好！”

  乾左點頭，帶著人砍死了一個扶南將領，奪走了一艘他們來時用的船隻。

  北面的周軍，踏著血浪一步步壓了過來。

  沒有來得及登船的要麽跳海，要麽死在他們刀下。

  成功登船者爆發歡呼！
  死裡逃生！

  至於到了朱崖洲的事，他們暫時想不了那麽多。

  只要從這群惡魔手裡逃了出來，那就足夠了！

  “入海圍剿，又需一番手腳。”

  跟著周野一同來的士燮擦了一把汗，看著海面歎息道。

  “你多慮了。”周野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