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深知常林為人,如何不清楚常林是寧願背上投降的惡名,也要濺曹軍一身血呢?
或許他在最開始拒絕徐晃的時候,就有了這麽個主意都說不準——用這種另類的方式,幫助徐晃作戰。
徐晃哀怒交加,讓人借此書文,廣發於整個河內。
讓怒火和仇恨加持於河內,才不會讓常林白死。
徐晃不是魯莽之輩,得知夏侯淵已經率主力渡河之後,並沒有跑過去找龐德報仇。
後方之人,也先後收到消息。
“龐德此賊,俺去誅了他!”
張飛氣的咬牙切齒,怒自心頭起。
他素來敬重士子,尤其是像常林這種能力和品德兼具的士人。
“將軍稍安勿躁。”賈詡搖頭,神情冷靜:“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啊。”
“理是這個理,但這個仇俺一定得報!”張飛怒氣難消。
“自然。”賈詡點頭,目光也有些泛冷:“龐德殺了柏槐,自然難逃一死。”
“此人與我同出涼州,我知他底細,智勇兼備,於曹孟德手中是排的上號的大將。”
“他吃虧在資歷和出身,又被諸夏侯曹擋道,才不能總任一方,否則會更難纏。”
曹操用人也主張唯才是舉,但問題是他也有自己需要面臨的阻力。
諸夏侯曹既是他的親信,又是他的創業合夥人,最大的蛋糕能不給他們嗎?
上位就那麽大,龐德自當往後稍稍。
也得虧了是曹操,換作袁紹手下 ,像龐德這種人能不能冒頭都難說。
“可有報仇之計?”
“我又不會使法術,哪能念個計字就要了他龐德性命?”
賈詡無奈搖頭:“且再看看吧。”
二人商議之間,外頭有人來報:“馬延將軍求見。”
“嗯?”三人都是一愣。
許褚先道:“他不是舊傷爆發正在休養麽,此時來作甚?”
“馬將軍說傷勢已複,可堪戰陣,願意回去助徐將軍守城,替常太守報仇。”
馬延在對烏桓時落下重傷,多年來常有舊傷複發,情況並不算好。
須臾,馬延入內。
“我正打算勸將軍回南陽休養。”賈詡道。
“末將久沐王恩,無奈實力不足,這身體又不爭氣,實在對不起大王厚恩。”馬延搖頭,歎道:“此番雖已暫愈,但我知時日無多。”
他這話一說,屋子裡三人的神色都變了變,頗為之感傷。
戰爭是很殘酷的,將領到了老年往往傷病纏身,很是痛苦。
一旦走入血氣衰敗的年齡,傷勢爆發也會讓他們的戰鬥力直線下降。
“與其死在南陽,不如馬革裹屍,以報王恩。”馬延神色振奮起來:“恰好賊軍來犯,願領一軍前往懷縣之地,助戰公明將軍。”
賈詡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令郎何在?”
“身在南陽,擔任郎官。”馬延回答。
賈詡恍然。
這就是政治籠絡的魅力了。
馬延作為將領能力並不算特別突出,個人性格也無出彩之處。
但平庸的他因為資歷問題得到了不少優待,所以也表現出了極高的覺悟和忠誠度。
人心多是實在的,你對他好他如何不知曉?
別的不說,周野內部政治清朗,賞罰分明,如果馬延戰死於外,對他兒子的將來卻是一大筆助力。
沉吟片刻後,賈詡道:“將軍莫要心急,且再看看局勢如何發展。”
馬延抱拳:“但有戰事,還請監軍不要嫌棄,最先用我。”
“依你。”
曹操大營。
“斬了常林!?”
曹操聽到這個消息除了吃驚和心疼,便是頭痛。
程昱苦笑:“龐令明不是魯莽之將,怎也會做下這武夫誤事之舉?”
曹操看了他一眼,思索之後搖頭:“不,此事定與令明無關,他必有自己難處,切不可因此責怪於他。”
曹操這一開口,幾個正想借機搞一筆龐德的人只能閉嘴。
曹操沒有怪罪龐德,反而寫信過去寬慰,讓他不要因此事內疚,好生用兵立功。
更是督促夏侯淵,絕不可以此事刁難龐德。
“大王,您這麽做,河內人只怕對您會有微詞。”
“不錯,龐令明殺常林之過錯,甚會被人說成是您授意。”
幾人先後開口。
“將用兵在外,豈拘此小節?”
曹操當即擺手。
謀略的事他未必勝過幾人,但禦下之道他絕對勝過這群文臣謀士。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不可挽回了,龐德身為前線大將,趁機撫慰收心才是重點。
問責,不是時候,愚蠢之舉。
果然,收到信的龐德愧疚感激皆有,再次請戰,願為先鋒,一戰徐晃。
夏侯淵許之,並道:“某照舊督大軍在後,令明領軍在前,引徐晃出城一戰。”
龐德領軍五千,徑往懷縣而來。
徐晃眼線探得兩軍暫有距離,他打算試探出擊,看看能否擊潰龐德所部,替常林報仇。
徐晃同樣出兵五千人,當中有三千弓弩手。
兩軍對陣,徐晃怒聲發問:“來的可是殺常伯槐的龐德狗賊?”
龐德回答:“兩軍交戰,寂已錯殺,不可轉圜,斬你之後,再行祭拜賢良。”
“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晃怒笑,舞動宣化大斧,徑取龐德。
龐德將大刀擺開,迎斧而上。
兩人都是力量形將領,刀開斧往,切空氣尤有利響互相於耳。
徐晃為復仇招招凶狠,龐德為盡忠沉穩中帶著向前的殺伐氣息。
戰馬交錯,兵器接擊,兩軍呼聲震天。
徐晃是斧類兵器,用這種兵器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難以久戰。
碰上刀類的還好,如果碰上了玩槍的技巧流高手,更是難打。
約戰五十余合,徐晃自知難勝,連忙撥馬而走。
“仇不報了?”
“周王久震並州之將,不過如此!”
龐德言語譏諷,同時抄刀趕來。
徐晃性格穩重,心思沉靜,並未被激怒,埋頭脫戰。
龐德見他馬快,迅速扣刀取弓,拉弦便射。
連開三弓,皆被徐晃躲開。
第四箭他改射坐下馬!
背對弓箭之時,人要用兵器替馬遮擋,那是極難做到的。
果然,這一箭正中,戰馬吃痛,將徐晃掀落下來!
“死來!”
龐德大笑,揮刀催馬。
徐晃人頭,已是他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