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士子臉都白了。

  平日裡琴棋書畫，偶爾辯論，那談的都是君子六藝，雖有國策，卻無這般殺機。

  周野貴為冠軍侯，又是三軍之主，歷經大戰的殺氣，不是這群嘴皮子能扛得住的。

  蔡文姬和楊修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啊，雖然此刻興戰看似無理，但等對方打過來，不就晚了嗎？
  活著的人可以大談正義，那死了的人誰替他們去償命？
  衛仲道臉漲的通紅，厲聲開口：“我說過，這皆是你一人臆測，做不得準！”

  “不錯，所謂先阻止還是後報仇的言論，皆是以鮮卑必犯大漢為前提！而沒有任何人能證明，鮮卑將來會冒犯大漢。”

  “冠軍侯，你信口開河！自以為智，實際為蠢！實在浪得虛名！”

  “企圖在我等面前混淆視聽，只能是癡人說夢！今我衛覬在此，務揭你虛假之面孔！使你狼子野心，大曝於天下人之眼！”

  可能是被周野打壓，導致他此刻爆發，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狗賊種，當俺的劍不快嗎！？”張飛那個氣啊，拔劍就要把他給劈了。

  周野並沒動怒，伸手阻止張飛，

  “臆測？”

  “是我臆測，還是爾等無知？”

  “本侯可以證明，鮮卑必犯我大漢！”

  眾人嘩然，蔡文姬和楊修也是一臉驚奇：“你有何證據？”

  “衛霍之後，匈奴分為南北兩部，傷亡慘重，已難敵大漢，可為何他們還會屢屢犯我邊疆？這當中的道理，只怕你們不知道吧？”

  周野冷笑依舊，道：“我可以告訴你們，只要大漢沒有徹底一統北域之地，他們就會無休止的來冒犯！”

  “無論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

  蔡文姬美目中驚彩連閃：“願聽高見。”

  “有甚高見？”衛仲道冷哼一聲，道：“無非是爭霸之心，亦或圖謀我大漢之富饒罷了。”

  “愚蠢！無知！”周野無情批駁：“匈奴強盛之時，你說他有爭霸之心，還有幾分道理。如今殘喘於北，還能是爭霸之心？”

  “無論是匈奴、鮮卑還是烏桓！這等民族，皆靠遊牧為生，居於北方之地，以畜牧為業。”

  “畜牧之根基在於草原，而草原無抵抗天災之能。或是大雪一場，或是乾旱幾月，草原上便會有災荒爆發，他們的人會成批的死去！”

  “為了生存，他們先是內部爭鬥，奪取其他部族的糧食、草料和水源！”

  “到了最後，奪無可奪，他們為了活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入侵大漢！”

  當然，在遊牧民族沒有爆發生存危機時，他們也有很大概率會來中原地區作亂，那就是為了好處。

  但這種爭霸和搶劫入侵，只有在中原王朝弱勢的時候才敢發動。

  可如果是生存危機，無論中原王朝多麽強大，遊牧民族多麽弱小，他們為了活下去，都一定會來中原！
  在這個時代，草原生產力水平不足以抵抗天災。

  所以，他們幾乎年年都會爆發災情，年年都會有人活不下去。

  而這些活不下去的人，只能拿著命來中原搏一把！
  反正待在家裡也是死，入侵大漢大不了也是一死，為什麽不賭賭呢？
  遊牧民族入侵農耕文明，這是必然的，也是絕對的；不只是在中國，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農耕文明都是被遊牧文明侵犯的。

  眾人完全愣住了。

  什麽叫做實錘？
  什麽叫做證據？
  什麽叫做規律？
  這就是！
  鐵打的自然規律、經濟規律、民族生存規律，在這一切的催動之下，將來的事變得可以直觀預見！
  “北方雄圖遼闊，而人煙稀少，正是因為如此？”蔡文姬問道。

  “不錯！”周野點頭，道：“這人煙稀少的形勢，不可逆轉！兩千年後，尤是如此！”

  楊修目有精光：“這才是真學問！我等隻知經史詩集，倒是落了下乘，遠不如也！”

  “——蔡文姬對你心懷愧疚，好感度提升10點……”

  “——蔡文姬對你恢復正常應有的仰慕，好感度提升10點……”

  “——蔡文姬對你心懷敬佩，好感度提升10點……”

  系統播報不斷傳來。

  一身綠裙的蔡文姬怔怔的站在那。

  似盯著周野出神，又在消化周野說的那些話……

  其他人都服氣了，只有衛仲道還咬牙切齒。

  只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周野。

  “鮮卑犯我即成事實，而仲道公子又想著讓他人先犯於我。”

  周野笑了笑，道：“我大漢便要這般沒骨氣嗎？”

  “不，我不同意，我麾下的將士也不會同意，那些死在北虜鐵蹄下的冤魂更不會同意！”

  “總是他們主動欺負我們，這一次得換換，我先去欺負他們！”

  周野伸手，拍了拍衛仲道的肩膀：“仲道公子，你這樣的膽魄，不配為大漢子民。”

  言罷，轉身即去。

  “你！”

  衛仲道臉漲成了紫色。

  許久才吼道：“我若非身體有恙，早提大兵，打入鮮卑狼城，揚名千裡了！”

  張飛嘿嘿了一聲：“你連鬥嘴都鬥不過我家主公，還想跟他比打仗？吹吧你！”

  衛仲道極不服氣。

  他本就喜歡蔡文姬，卻在蔡文姬面前丟了面子，所以很想將這個場子找回來。

  但周野太過強大，這讓他幾乎絕望。

  所以，只能揚言自己等到大病一好，便為國效力，不會弱於周野。

  張飛看其越發不順眼了，揚言要弄死這東西！

  “冠軍侯之言確實有理，我們倒是冒犯他了。”蔡文姬輕歎，道：“仲道公子莫要再說了，明日隨我一同去向他道歉吧。”

  “道歉？”衛仲道一聽心頭火起，道：“北征討賊，是他為將之命；而我等來此，也是奉皇命到此，為何道歉？”

  “他能有今日，也是運氣使然罷了。此人素有風流名，文姬小姐還是少與他見面的好。”

  “我與楊修等人有約，這幾日去看看大漠風光，還望文姬小姐不要推辭。”

  蔡文姬深皺著眉頭。

  在她心中，周野原本就是國之功臣。

  最開始對周野有抵觸心理，是因為認為他好戰，而在聽了周野的一番言論之後，蔡文姬對其已經有了徹底的改觀！

  旁邊幾個女伴也勸她。

  “好吧。”無奈之下，蔡文姬只能點頭答應。

  一群文人墨客，在大漠看了幾日風光，但都是在可以允許走動的范圍之內。

  直到第四天，衛仲道走出了安全區域。

  “這裡不安全！”蔡文姬連忙道。

  “文姬小姐無需擔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出事。”衛仲道保證。